时间转瞬又是两月过去,十一月的容城已经完全进入冬季。
今天太阳很浅淡,冷风却很刺骨。
临近中午十二点,陈琦陪着楚瓷从雅思培训机构出来。
楚瓷的肚子已经八个月出头了,医生说胎儿发育良好,营养也足,所以肚子稍微有点显大。
今天天冷,楚瓷穿着高领的中长款毛衣裙,外套一件长风衣,脚底搭配低跟靴子。
楚瓷身量蛮高的,这么穿也不显矮,反而还挺时尚。
走出大门时一阵风扫过来,她下意识把毛衣裙的领子拉起来,包住自己小半张脸。
上车后,她又拉下来,然后像小时候冬天故意往外呵热气一样,呵了口白雾出来。
陈琦看见了,忍不住笑话她。
楚瓷跟着抿唇笑笑。
她们先是去了一趟工作室,然后才往家里去。
楚瓷现在的身体已经没办法频繁奔波了,除了每天上雅思课,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家里。
工作室一周也才去两三回。
回到家,家里阿姨已经做好饭了。
这个阿姨是容琢文请来的,只过来做早中晚三顿饭,不住家。
因为容琢文觉得,每次陈琦接楚瓷回来再去做饭,通常要等一会,他怕楚瓷饿到,所以跟楚瓷商量着请了个做饭阿姨。
楚瓷想想也是,请个做饭阿姨,每次回到家立刻就能有热饭吃,也挺好。
而且这样的话,陈琦也能轻松点。
这会已经一点钟。
阿姨做好饭就走了。
楚瓷和陈琦坐下来吃饭。
没吃两口,容琢文就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楚瓷接起:“怎么了?”
“你吃饭了吗?”视频那边,容琢文紧盯着视频问。
楚瓷无奈,翻了个白眼,然后调转镜头给他看:“在吃。”
这两个月来容琢文总是这样,天天盯着她吃饭睡觉什么的,简直比她这个孕妇还操心。
楚瓷没看镜头,不过听声音,容琢文好似笑了:“那你把镜头转回去,我看看你。”
“胖胖的有什么好看?”饶是这么说,楚瓷还是把镜头调转过来。
镜头里,顿时出现楚瓷略显圆润的脸。
这个孕期截止到目前,楚瓷已经胖了四十斤,医生已经让她控制饮食了。
要知道她本来也才九十斤。
不过控制饮食倒也不是怕胖,而是怕体重增加太多,会出现妊娠期疾病,更怕以后孩子太大不好生。
容琢文请的这个阿姨就是专门做营养餐的,还蛮合楚瓷的口味。
“哪里胖了?刚刚好,不胖,还是那么明媚漂亮。”容琢文看着镜头里楚瓷的脸,眼底满是温柔的爱意。
从前刻意压制,如今毫不掩饰。
或许是因为他眼睛深处的东西太浓郁了,楚瓷倒是有点不敢和他对视,拿了个支架把手机架起来,便自顾自吃饭。
见楚瓷没回答,容琢文也不介意,又叮嘱她:“等会饭后维生素片和钙片记得吃。”
“知道了,说完了吗?说完我就挂了,继续吃饭了哦。”楚瓷嘴巴里咀嚼着东西,说这话的时候含糊不清的,语调略软,让人觉得她像是在撒娇。
容琢文失笑,叮嘱陈琦等会吃完饭看着她吃维生素和钙片,才把电话挂了。
楚瓷看着被挂断的视频电话,无奈摇头。
连陈琦都忍不住取笑:“容总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你绑在一起。”
“太烦人了。”楚瓷吐槽。
吃过饭,陈琦果然盯着楚瓷把维生素和钙片都吃了,才放她回房睡觉。
楚瓷孕中期的时候还好,但到现在晚期了,每天都很容易犯困,比早期更甚。
进房间里,楚瓷坐在床沿,看着对面的折叠小床略略发呆。
早在一个半月前,容琢文就搬过来了。
美其名曰,孕晚期了,不放心她。
楚瓷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怀孕把脑子怀傻了还是怎么回事,没耐得住他磨,竟然就答应了。
这一个多月他住在这里,楚瓷渐渐地也习惯了。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再提复婚的事。
但楚瓷看得出来,容琢文一直默默在为此做努力。
他所做的很多事情,她不是没有看到,但也确实没办法答应他复婚。
有一天晚上,容琢文应酬喝了点酒回来的。
回来后他就躺在这张小床上,醉眼朦胧,嘴角上扬着温柔笑意问她:“暂时不能复婚也没有关系,那算我在追求你,你能答应我的追求吗?”
当时楚瓷觉得他大概是喝醉了,说胡话,也没应他,只叫他睡觉,睡醒再说。
她以为睡醒容琢文应该忘了,没想到他记得很清楚,睡醒又那样问她。
楚瓷当时没想好,所以没答应,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其实事后她想了好几天,感觉也不是不能答应。
毕竟她只答应了容老夫人,绝对不会带着孩子赖上容家,更不会让他们把孩子认回去。
除此之外,她可没答应以后和容琢文再不往来,一辈子不在一起这种话。
容老夫人没办法管住容琢文,叫他不要再来找她,那也不能怪她了。
楚瓷当时心里有个不孝的想法。
容琢文想和她复婚,要么容老夫人得公开道歉,承认以前是她不对,是她误会,对不起楚瓷和孩子。
要么,就只能等容老夫人百年之后,她才有可能和容琢文复婚。
如果这两者都没有,复婚绝对不可能。
不过这也只是她自己心里的想法,没有说给容琢文知道。
也是不想他为难。
但那次之后,不知为何容琢文也没再问起那个问题,楚瓷干脆也就当做忘了。
想着想着,困意袭上来,楚瓷也就没工夫继续想,躺下睡觉了。
她太能睡了,这一睡再睁眼,太阳已经西沉了。
等醒来,容琢文已经提前回来了。
他在房间里,坐在他的折叠床上看东西。
楚瓷一发出动静,他立刻放下笔记本过来。
“醒了。”
楚瓷嗯了声,又嘟囔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容琢文一边扶她坐起,一边回答:“有一个多小时了,你在睡觉就没吵你。”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不忙吗?”
“还好。”
容琢文以前刚上位的时候,底下人还不服他,那时候有段时间还多亏了容老夫人支持他。
后面他虽雷霆手段,但御下有方,做的很多事情确实给容氏带来了利益,也能让人心服口服。
此后容氏在他手上,几乎每一年都在进步,底下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没话说了。
纵然,容氏不乏还存在有二心的人,但大部分还是很支持容琢文的,所以只要不出大事情,他也能空出时间来。
尤其最近一个月,楚瓷月份上来了,他每天都把事情尽早处理完,然后赶回来陪楚瓷。
楚瓷渐渐清醒过来,哦了一声:“我去上个洗手间。”
容琢文扶她起来。
楚瓷出去的时候,没注意到陈琦脸色怪怪的。
等她上完洗手间出来,容琢文也跟着进去。
她去客厅坐下,才看见陈琦脸色不太对。
楚瓷狐疑地皱了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陈琦摇摇头。
但楚瓷对她已经很熟悉了,一下看出来她有点欲盖弥彰。
她招招手,把陈琦叫过来:“怎么回事?说说。”
陈琦下意识看一眼洗手间的方向。
楚瓷说:“你别看他,看我。”
她有点要生气的样子,没办法,陈琦只能坦白:“下午容老夫人来过了,你在睡觉,我只能打电话给容总,后来容总回来,把容老夫人劝走了。”
楚瓷眉头更皱了。
这时候,容琢文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客厅这一幕,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他过来,陈琦就识趣走开了。
楚瓷瞥了容琢文一眼,神色淡淡的,说不上不高兴。
“奶奶下午来过了,陈琦把我叫回来的,知道你不想见,我让她回去了。”容琢文坐下后,主动坦白。
楚瓷知道,容老夫人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不会说什么好话。
她也不想自找不痛快,便只淡淡嗯了一声,没多问。
过了会,阿姨就来做饭了。
楚瓷吃过晚饭,就打算去洗澡了。
容琢文一直跟在身边,给她搬了把椅子进去。
楚瓷肚子大了,身上骨头也痛,行动不便,容琢文怕她洗澡摔倒,现在都让她坐着洗。
而且,楚瓷洗澡的期间,他也没离开洗手间门口,生怕楚瓷万一发生点什么。
楚瓷在洗手间里,看着门口的挺拔的身影,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自从阮蓝那件事后,容琢文有特别特别多的改变,她如死灰般的心也在一日一日间,慢慢复燃。
楚瓷想,和他谈恋爱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之前就没谈过恋爱,直接结了婚。
她深受暗恋的苦,却从未感受过恋爱是什么感觉,如今也想感受感受了。
楚瓷决定,如果容琢文再跟她提起谈恋爱的事,她就答应他。
洗澡出去,容琢文扶着楚瓷回房,照例给她涂妊娠油,涂完才自己去洗澡。
他去洗澡的时候,楚瓷坐在桌子前复习雅思相关课题。
容琢文刚知道时,其实挺不解的,不过楚瓷也没有多加解释。wWW.ΧìǔΜЬ.CǒΜ
因为这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别说容琢文的前夫身份没资格干涉,就算是现任老公,楚瓷想做的事也由不得他干涉。
所幸,容琢文只是表示一点不理解,并列举了北美国家那边学校的好,试图说服楚瓷。
最后见说服不了,也就随了楚瓷。
这段时间他也没去送楚瓷去上过培训班,因为大多时候时间对不上,楚瓷要出门的时候他早就去上班了。
本来楚瓷是有考虑,直接去国外生,生完坐了月子就直接在那边申请入学了。
但因为邵荣的事,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得等邵荣出来,那个时候她也生完孩子了,再看看怎么办吧。
想着想着,楚瓷碰到了一点难题。
愁眉不展之下,只能发消息询问她雅思培训班的老师。
楚瓷的雅思老师挺帅的,斯斯文文,还很绅士。
这段时间也帮助了她不少,她还挺感谢对方,打算等学成考完,给他送一面锦旗。
楚瓷把问题发过去,没一会,老师问了她一句现在方便吗?
:方便,老师您说。
这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楚瓷一怔,没想好呢就下意识点了接听。
“楚瓷?”
楚瓷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老师晚上好,麻烦你了。”
那边的人似乎笑了一下,随即开口给楚瓷讲她不明白的问题。
老师的声线清润,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如山泉柔柔地在流动,只让人觉得很舒服。
楚瓷上他第一节课的时候,还因此失神过那么片刻。
楚瓷听着他讲题,一点也不觉得费劲,他说着停下来,她就轻轻嗯一声,表示理解。
那边的人又笑:“不知道我说的能不能让你理解?”
楚瓷客气地说:“当然能,老师讲得很棒。”
她说这话的时候,门恰好被人打开,容琢文走了进来。
听见这句,脚步微顿一下。
楚瓷察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果然没等她跟老师说再见,容琢文便走了上来:“跟谁打电话呢?”
楚瓷瞪了他一眼,心里暗暗不爽:“跟老师。”
容琢文看了一眼,哦了一声,温柔地说:“那打吧。”
说完,他便在一旁坐下,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楚瓷心里更不爽,然而电话还没挂,不好说什么。
她又剜了容琢文一眼,才重新拿起手机,轻声说:“老师,不好意思,刚才麻烦你,我已经明白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电话那边的人好似怔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再见。”
挂了电话,楚瓷便不悦地看向容琢文:“你故意的。”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容琢文也看向她,挑起眉:“什么?”
“别装,你就是故意的,我不就是问老师点问题,你吃哪门子醋?”楚瓷冷哼,直接拆穿他。
容琢文眉头又挑动了下,随后合上电脑,起身过来把楚瓷抱起,让她坐在桌面上。
自己再坐在她刚才坐的位置,然后让她面向自己,双手扶在她的腰身上。
容琢文微微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说我吃哪门子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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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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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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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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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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