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勤居,包间里。
容三请容琢华吃饭。
尽管之前因为儿子的事,容三心里对容琢华很有意见,但这次工地上弄的事情,确实多亏了容琢华帮他处理解决,否则早就被容琢文抓住把柄了。
所以,有些表面功夫还得做一做。
容三让人给容琢华倒了杯酒:“这次的事被容琢文盯了这么久,多亏了大侄子,否则我也得玩完。”
容琢华双眸清冷,微微点头说:“算不上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三叔,以后想做什么还是小心谨慎点好,至少也要筹谋得万无一失点,若是再失手,被容琢文抓住,按照他的行事风格可不得了。”
容三是这么想的,但又觉得不甘心。
“难道我们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和我大哥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他对我们动手,霸占整个容家?”
“他不敢的。”容琢华轻笑一声,含了几分森森的寒意,“至少只要老太太在的一天,他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对我们动手,老太太绝对不会允许。”
当然了,老太太也不会允许他们对容琢文下手。
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凡谁敢真的大动干戈,老太太饶不了。
这也是容琢华一直有所顾忌,没有真的对容琢文痛下杀手的原因。
不过,他没有把这其中利害分析给容三听。
毕竟有些时候,有些吃力不讨好的事需要他们去做。
听容琢华这么说,容三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安心了些。
转而,他又说:“那那个楚瓷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弄?那确实是容琢文的种,可不能留啊,当年我们就是斩草未除根,如今春风吹又生,想尽办法都除不掉,可不能一误再误了!”
容琢华微微垂下眼,眼睫底下满是讥诮。
须臾,他勾起唇,淡淡说:“稍安勿躁,好戏在后头。”
容三没有他这么淡定,拧紧了眉头追问:“是什么好戏?不如你透点给三叔知道,好让三叔安心。”
“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三叔且看着吧,只一点,别再擅自动手了,我不能保证每回出事都能妥善解决。”
叮嘱完,容琢华端起面前的酒杯,遥敬容三。
...
楚瓷和容琢文上车之后,楚瓷问了一嘴容琢文从哪过来的?
容琢文温声吐出两个字:“老宅。”
或许是因为曾经那么那么地喜欢着容琢文,喜欢到会仔细认真地琢磨他的言行举止,所以哪怕他言语温和,楚瓷也一下子从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楚瓷歪着脑袋,打量着容琢文的侧脸,看出来他脸色有些不明显的阴沉。
不了解他的人,大概只以为他寻常的脸色就是这样的。
容琢文自然知道楚瓷在看着他,但是当他偏过头时,她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楚瓷知道容琢文从容家老宅过来的,那一定是和容老夫人发生了什么争执。琇書網
因为之前容少宜再次出国的时候,又找过楚瓷一回,跟她说容琢文为了她和容老夫人,和叶家闹得不可开交的事。
当时楚瓷没有说什么,也不想多加过问。
现在亦是如此。
她想着,不经意抬头看见陌生的街景从车窗掠过,不由脱口而出问:“怎么不是回南园小区的路?”
驾驶座的陈琦轻咳一声:“容总说带你出去吃饭。”
楚瓷微怔,看向身边的男人。
容琢文低叹一声,抬手摸了摸楚瓷的头发:“你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楚瓷眨了眨眼睛,好像很吃惊,但马上又镇定下来,苦笑了声说:“还真是忘了。”
她有好几年都不过生日了。
好像自从家里出事,爸爸过世,妈妈植物人昏迷,她嫁给了容琢文,打那之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过生日。
记得家里还没出事,妈还没昏迷之前,每一年她生日前几天就会提醒她了。
没想到短短几年,父母就都已经不在了。
不过每年生日,容琢文倒是雷打不动地给她准备了礼物。
都不便宜。
楚瓷自然而然地认为,那只是她作为容家少夫人才有的礼物。
并非“容琢文”真心送给“楚瓷”的。
所以她把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至今还放在星河湾,她的衣帽间里。
想到过往,总是忍不住感慨叹气。
楚瓷及时制止了自己,回神看着容琢文说:“其实也不用这么正式,在家做顿好吃的,随便庆祝一下就好了。”
“每天都能在家吃饭,但生日只有一天,很早之前我就订好了餐厅,你就当赏个脸?”
容琢文模样生得好看,一双剑眉下生了双深邃的黑眸,眸底暗藏星辰,弯唇一笑时,很容易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楚瓷冷不丁对上,确实是愣神了那么瞬间,心跳也跟着小小漏了一拍。
随后,她轻轻嗯了一声。
容琢文定的是容城有名的天顶花园西餐厅。
陈琦把两人放下,自然不会不识趣地跟着。
目送两人进去,她就自己去吃饭了。
天顶花园西餐厅在三十三层,有专人带领客人进观光电梯。
容琢文扶着楚瓷走进去。
里头没几个人,但他还是伸出手,环着楚瓷,生怕她磕着碰着似的。
楚瓷低眸瞥了一眼虚揽着她腰身的手,抿抿唇没说话。
感觉她并不抗拒,容琢文心情大好。
两人上到三十三层。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晕,使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柔和的萨克斯曲充溢在各处,如有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着。
三三两两的客人不时小声说笑,宁静而美好。
容琢文定的位置在窗边,往下看的时候既能看到远处江道上繁华的场景,五光十色的灯牌,闪烁的霓虹灯,隐约还能听见遥远的汽笛声。
考虑到楚瓷的身体,坐在这里又不至于吹到冷风。
意识到这点,楚瓷心头暖暖的,看容琢文的眼神不自觉软了许多。
坐下后,容琢文点餐。
他本想让楚瓷点,但楚瓷推说自己对这里不了解,让他点就好。
确实,这么久了,是楚瓷第一次和容琢文出来这种地方吃饭。
容琢文没有勉强她,对于楚瓷的喜好和忌口,他也清楚,于是很快点好。
等餐的时候,楚瓷为了躲避和容琢文对视,一直望着窗外看夜景。
容琢文冷不丁问:“要拍照吗?”
楚瓷回过头,一脸莫名:“啊?”
“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拍照片?”容琢文脱口而出,说完又像是怕楚瓷误会似的,急忙补了句:“我是听阿林说的。”
楚瓷忍俊不禁:“也还好吧,我没有很喜欢拍照。”
小时候就不太喜欢,长大了也没有怎么变化,尤其现在,一个月都不见得会拍一张。
容琢文却说:“今天生日,要不拍一张?”
楚瓷想拒绝来着,看他已经拿出手机,拒绝的话便没好意思说出口。
怀孕以来,楚瓷大部分时候都是素颜的,平时只用水乳和眼霜,但她生得靓,仅仅这样都很美了。
更何况,她随便怎么拍都上相。
容琢文拿着相机对着她,见她只是木木地坐着,便让她摆个动作。
楚瓷觉得好笑,摇摇头,随便拿手肘抵在桌面,下巴轻轻抵在手背,看着镜头。
容琢文看着镜头里她的眼神,有种她的眼神同样透过镜头在看着他一样,心头微微悸动。
咔嚓——
容琢文拍了一张,递给楚瓷看。
拍得很不错。
楚瓷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这个,一时有点意外,还有点惊喜。
容琢文顺势起身,到楚瓷身边的位置坐下:“我们好像没怎么合照,趁今天有机会,拍一张吧?”
说着,他从楚瓷手上把手机拿过来,按了前置镜头,便对着他和楚瓷咔嚓一下。
这下不止动作,楚瓷连表情都没来得及摆好。
容琢文却很满意地看着两人的合照。
照片上他微微在笑,楚瓷一双杏眸睁大,亮晶晶的,有点懵,但是干净又柔和。
最重要两人男俊女靓,很登对。
容琢文视若珍宝地保存好图片,收起手机,回到对面位置。
“晚点我也把照片发你。”
楚瓷不置可否。
对于容琢文的行为,她也没有阻止,甚至有点随他去的意思。
仔细想想,他们除了结婚的时候拍结婚照,还有后面拍婚纱照,就再也没有过一张合照了。
不多时,餐食上来。
容琢文很照顾到楚瓷的口味,期间在各方面细节上也很贴心,楚瓷这一顿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相反还很享受。
吃完饭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临走之前,楚瓷说想上个洗手间,容琢文立即起身,扶着她去。
这里没有陈琦,楚瓷也顾不得尴尬。
她进洗手间的时候,容琢文在外头等着。
忽然,容琢文看见一个人从对面男洗手间里走出来。
他和那人迎面对上一眼,彼此都很惊讶。
“周队?”最惊讶的,还要属容琢文。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周识卿不是一个会来这种场所的人。
而周识卿的惊讶则来源于,他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碰上容琢文。
愣了一下,他失笑:“容总。”
容琢文点点头:“你来这儿?”
周识卿嗯了一声,苦笑道:“和女朋友。”
女朋友?
容琢文挑起了眉头,毕竟他从没听说过周识卿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只道:“那祝你们用餐愉快。”
周识卿略微点头,便就走了。
从容琢文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没注意到容琢文的视线从他的领带上扫过。
容琢文眸色不由深了深。
因为周识卿领带的牌子,恰好他也有。
就是楚瓷买给他那两件衬衫的牌子。
这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牌子,可是据他所知,就算是小牌子,周识卿也从不穿。
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公职人员,穿这些容易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可是今天......
正想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容琢文回过头,却看见另一个熟悉的人从女洗手间里走出来。
他眉头微微拧起:“叶锦茵。”
被叫出名字的叶锦茵脚步一顿,神色微怔,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容琢文,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的,笑了一声:“容总,这么巧。”
容琢文对她的态度一向很冷淡:“确实很巧。”
还不是一般的巧。
前脚才刚碰见周识卿,后脚就碰上了叶锦茵,若不是知道这两人不大可能认识,容琢文或许会以为这两人是一起来的。
叶锦茵目光闪了闪,明明容琢文没问,她却像是心虚一样说:“是啊,我跟朋友来吃饭,就不打扰容总了,再见。”
话落,她径直离开了,好像很害怕容琢文一样。
楚瓷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容琢文盯着叶锦茵远去的背影。
楚瓷当然认出来那是谁了。
“你还有约吗?”她眉头皱了起来,语气有点不爽地问容琢文。
容琢文回过头,察觉了什么,连忙解释一句:“没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事先并不知情。”
“......”楚瓷脸色微缓,扯唇笑笑说:“没事,知道也没关系,我又不会怪你。”
这话说的有点吓人,也叫人察觉她语气里的别扭,暗暗高兴。
容琢文一时无暇去多想刚才那两人的事,带着楚瓷便立刻离开,生怕万一碰上叶锦茵,再闹出点什么来。
彼时,和容琢文他们这边位置遥遥相隔的另一块区域,天台外。
过两天是周识卿的生日,但因为他接下来两天都要值班,走不开,所以叶锦茵只能提前约他吃饭,给他庆祝。
是的,没错,周识卿就是真叶锦茵喜欢的那个人。
原本周识卿是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的,但叶锦茵一片好心。
他虽感不适,却不好拒绝叶锦茵的好心好意。
见叶锦茵回来,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周识卿不由问:“怎么了?”
“没事,碰到一个熟人了。”叶锦茵含糊地说。
周识卿稍显诧异:“是吗,我刚才也碰到一个老朋友了,他应该是和他太太来的,这会估计走了,要不然还能带你们见一面。”
“那没办法了,只能下次。”
周识卿点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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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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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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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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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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