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琦从后视镜看见楚瓷担心着急的样子,默默加快了点速度。
到医院,已经是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陈琦停了车,陪楚瓷走到住院楼下。
容少宜已经让保镖在楼下等着了,见楚瓷来了,保镖带着她们上去。
楼上病房里,容琢文已经“醒”过来了。
楚瓷进门的时候,容少宜正拿着棉签沾水,往他干到起皮的嘴唇上抹。
听见声音,两人同时看过来。
容琢文目光微闪了下,“虚弱”的脸上好像很惊喜。
容少宜眼底也是亮了亮,即刻站起来:“小瓷。”
楚瓷走上前,看了眼容少宜后,看向病床上的容琢文。
他好像真的很虚弱。
可是,容少宜不是说他高烧不退,意识不清吗?
现在看着仅仅只是有点虚弱而已,完全谈不上意识不清吧?
楚瓷皱眉疑惑的样子被容琢文和容少宜看在眼里。
容少宜暗道一声不妙,面上佯装担心的模样,叹了口气说:“你来得正好,才刚醒,打过退热针,烧退了点。”
楚瓷杏眸里的狐疑这才消散。
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位置坐会,容少宜便将手上的水杯和棉签塞到楚瓷手里来:“刚才医生叫我过去一趟,小瓷,阿文才刚醒,你帮我给他喂点水,我去去就回啊。”
楚瓷下意识接住,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拒绝,容少宜就已经脚底抹油跑走了。
见状,陈琦也主动提出:“小瓷,我去门口等你。”
病房里一下只剩楚瓷和容琢文,没有了别人的声音,安静得能听到外头的风声和鸟叫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气氛,楚瓷低眸看了眼手上的水杯,心底暗叹一声,抬头,对上了病床上男人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那双眼睛布着红血丝,微微有些发红,更让人觉得他目光灼热,柔情暗蕴。
楚瓷思忖一瞬,还是走了过去。
放下手里的水杯,重新拿了个杯子,把热水和冷水兑成温水,然后递给容琢文:“喝吗?”
“喝,但是......”容琢文苦笑地低眸看了眼自己的两只手,声音像是在沙漠里行走许久不喝水的旅人,沙哑疲惫得厉害。
他一边肩膀受伤了,另一只手又在打点滴,根本没办法自己喝水。
如果不是清楚容琢文是真的受伤,楚瓷或许会觉得,他在坑骗她。
虽然,容少宜的行为看起来也挺刻意的。
对视片刻,楚瓷无奈,只能从柜子里翻找出吸管来,把吸管放进杯子里。
她现在肚子大了,没办法久站,于是拉了一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身子微微前倾着,抬手把水杯递到容琢文唇边。
“喝吧。”楚瓷说。
她的目光好像不太敢和容琢文的眼睛相对,眼皮微垂着,只盯着水杯和容琢文的嘴唇。
仅仅如此,也不可避免地心猿意马了。
因为容琢文含住吸管,轻轻吮吸的样子,无端让楚瓷想到了以前......
容琢文虽是喝着水,眸子却一直盯着楚瓷,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肯挪动。
楚瓷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皮肤不被炙烤着,脑子里逐渐有点乱,面颊也开始微微发烫。
因而她忘了把水杯收回来,直到杯子见底。
楚瓷听到吸管吸进空气的声音,顿时回神,面色发窘:“抱歉。”
她小心把水杯放到桌子上,看见容琢文嘴边有水渍,迟疑了下才拿纸巾帮他擦拭。
容琢文一直盯着她,直到楚瓷收回手,重新坐下,他才开口:“谢谢你来看我。”
原本沙哑疲惫的声音像是被甘露滋润过,似乎恢复了些质感。
楚瓷抬起眼,直直撞进容琢文的眼睛里。
他的眼瞳很黑,纯粹的黑,见不着底,带着极端的吸引力。
纵使这么多年过去,楚瓷依然会因此感到心动。
或许正是因为心动,才不敢过于细看,怕陷得太深就出不来了。
楚瓷微微侧开头,声音温柔又疏离:“不用谢,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要谢也该是我谢谢你。”
容琢文已经习惯了,楚瓷说出多么疏离的话他都不意外。
他嗓音微哑着说:“你愿意在这里陪陪我,就算是谢我了。”
容琢文承认自己趁人之危,但就是不想把楚瓷往别处推。
算他小人吧。xǐυmь.℃òm
楚瓷已然微怔在那。
嘴唇翕动了几下,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容琢文身上有伤,动不了,目光却直往楚瓷身上打量:“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磕碰到?有没有哪里受伤?”
楚瓷心头微动,见他打量来打量去,视线就是没往肚子上打量,忍不住问:“我没事,但你就不关心孩子有没有事?”
“你比较重要,我更关心你。”容琢文笑着,尾音微微上挑。
楚瓷好似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慌忙想收回视线的时候,又不甘落下风。
于是,佯装镇定地盯着他,故意问:“那这孩子你要不要?你要是不要,我就......”
“谁说我不要?”容琢文不答反问,脸色不着痕迹地变了变,“就算我不要,你就怎么?想带孩子去干什么?”
?
楚瓷微微皱眉:“你语气这么冲做什么?”
她只是想说如果容琢文想开了,不要这个孩子,那她就把孩子带走,以后自己抚养,大家谁也不要打扰谁。
可楚瓷不知道,容琢文想问的却是,如果他不要,是不是她就要给孩子去找后爹?
容琢文心里是相信楚瓷没错,但现在也逐渐又忌惮起了程宸。
没有程宸,还会有程希,有阿猫,有阿狗。
在不确定楚瓷完全心悦他之前,容琢文只觉得自己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样,没有安全感。
他私心里想把楚瓷占为己有,想让她和孩子都呆在自己身边,但又不敢做得太过,逼得太紧太急。
容琢文只能...徐徐图之。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放软下来:“对不起,是我太激动。”
“你肚子里是我儿子,我肯定关心,也肯定相信他很坚强,不会那么容易有事。”
儿子?
楚瓷冷笑,故意跟他唱反调:“你说是儿子就是儿子,就不能是女儿?我偏偏要生女儿,想要儿子你找别人生去!”
容琢文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能,你说生什么就生什么,生女儿更好,像你一样漂亮。”
楚瓷好久没在他面前这样发过脾气了,他一下高兴得昏了头,当然楚瓷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让楚瓷很是无语,憋了半天那个白眼还是没憋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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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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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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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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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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