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的施工楼下。
阮蓝从车上下来。
林助理跟在后面问:“阮小姐,人就在楼上扣着,需要我陪你一起上去吗?”
阮蓝抬头看了一眼,才客气说:“不必了,我自己上去看看就下来,你在楼下等我吧。”
“好的。”
林助理没有跟着,阮蓝自己走上去。
高跟鞋踩在钢筋混凝土楼梯上,发出又沉又空的声音,不经意踩在裸露出来的钢条上,有种随时会摔倒的可怕感觉。
整栋楼如同废墟一般,阴森森的,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尤其楼梯都没有防护,阮蓝走得格外小心。
三楼之上,有一个人被捆在椅子上,头上蒙着黑布,周围围着几个黑衣人。
阮蓝走过去。
黑衣人恭敬开口:“是阮小姐?”
“是我。”
阮蓝吐出两个字,视线一直定在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身上。
黑衣人点头走开,把空间留给阮蓝。
阮蓝伸出手,唰一下扯掉那人头上的黑布。
纵然心里早有猜测,但在对上那张脸,那双眼睛时,心头还是像被一拳击中!
十五分钟后。
林助理听见脚步声,微微抬眼,看见阮蓝的鞋尖出现。
阮蓝走下来,面色平静,清冷。
上了车,林助理送她回家。
车在阮家门口停下,看着林助理离开,阮蓝却没有进门。
...
君华公馆。
阮蓝打了个车过来,佣人领着她进门时,客厅里正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棕色西装,打着深蓝色领带,低调又富有张力。
而此刻,他正弯身,垂眼,陪身边的小女孩玩耍,浑然一派亲和的父亲形象。
但是那嚣张上扬的眉尾与眼角,却仿佛在告诉旁人,此人阴狠。
阮蓝脚步顿了顿。
那人已然听见动静,偏头,侧眸看来。
见是阮蓝,他勾唇,眼底盈满凉凉的笑意:“是你。”
阮蓝吸了口气,抬着下颚走上前。
那人把孩子交给佣人,柔声跟小孩说:“到楼上去找妈妈。”
“好~”小孩乖巧地应声,跟着佣人往楼上去了。
然后,那人吩咐不远处的佣人:“给阮小姐倒水。”
阮蓝本来想说不用了,但转念一想,又没说。
“多谢容二少!”
容琢华发现了,阮蓝脸上眼底,话里话外都带着克制的怒火。
他仍勾着唇,只是弧度渐深:“阮小姐今天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还这么明晃晃跑我这里来,不怕被我那个弟弟知道,影响了你俩之间的感情么?”
“我怎么了你心里没数吗?!”阮蓝的火气,好像压不住,开始往外冒,“之前我让你帮我找人撞楚瓷,可是当时车上的人是阿文,你是不是当时就知道了,就是想趁机解决了他,这偌大的容家好落在你手里!对不对?”
容琢华蹙了蹙眉,一脸莫名地看着她:“这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事后你就问过我,我也跟你说过了,谁知道当时车上的人是容琢文。”
“说实话,我要早知道当时车上的人是他,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所以你就是怕我帮他,就来针对我?”
“你神经病吗?”容琢华嗤笑出声,“我针对你什么了?”m.xiumb.com
“你针对我什么,你心里有数!”
阮蓝双手环胸,眼中满是怒火,又恶狠狠地瞪着容琢华,仿佛随时要扑上去咬他一口。
容琢华的神色慢慢沉下去,不冷不热地嘲讽道:“你别是被容琢文说什么洗脑了吧。”
“我跟他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判,反正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我跟你没完!”
容琢华倏然站起来,面露狠色:“这是要跟我鱼死网破的意思?”
“你敢再对付阿文,对付我,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你这么紧张人家,人家对你呢?阮蓝,要发疯别在我这里发,你做这些事,容琢文有一丁半点的感动吗?不过都是自我感动而已,愚蠢至极!”
容琢华轻哧,不咸不淡地往火上浇油。
阮蓝蹭地站起来,正好这时佣人端着冰水过来。
她眼疾手快夺过,哗啦一下全往容琢华脸上泼去。
冰块砸在容琢华脸上,又掉下来,顺着西装咕噜咕噜砸在地上,啪地一下碎成冰渣。
空气凝滞一般的可怕。
容琢华抬起那双眸子轻轻一扫,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之色,就连额头的青筋都隐隐跳动了几下。
阮蓝太生气了,可是对上容琢华阴狠的眼神,她才感觉到有些害怕。
但是想想,是容琢华现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她便理直气壮了起来。
把杯子重重掷在茶几上,她冷声说:“我说了,我跟容琢文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评判,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一直想跟他斗个你死我活,但是你不该算计到头上!”
“还有,我告诉你,你就是比不过容琢文一根头发,你斗不过他,别白费心思了,不如守着你的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
说完,阮蓝便甩手离开了。
容琢华薄唇紧抿,神色莫名扭曲。
怎么说呢,狗咬狗大抵就是如此。
佣人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楼上有人走下来了。
“怎么弄成这样子?”
蒋怡君快步上前,从佣人手上接过毛巾,替容琢华擦拭干净脸上的水渍,一边问:“刚才阮蓝来了?”
容琢华低眸看她一眼,吸了口气,冷冷说:“疯婆子一个,不用管。”
蒋怡君眉心淡淡蹙起,“既然是疯婆子,以后就不要跟她过多往来。”
“嗯。”
...
容琢文回到医院楼下,林助理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他说:“阮小姐刚才去了君华公馆。”
容琢文从车上下来,迎面一缕微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闻言顿了一下,若有所思。
那双漆黑的眼瞳好滴藏着漩涡。
片刻,他淡声应:“知道了。”
挂了电话,容琢文上楼。
本来期待见到楚瓷的好心情,在看见从病房里走出来的程宸时滞了一下,而后骤然消散。
而程宸,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他。
四目相对间,有火光闪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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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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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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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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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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