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那女人所住之处的第一时间,田永存便去找了自家夫人。
这种事情,当然是老两口一起去将人接回来才合适,不然单他一个公爹过去,也多有不便。
可他没想到,将如此大喜之事告知自家夫人之后,夫人的脸上却并无喜色,而是瞬间土崩瓦解般迅速垮了脸。
“怎么了这是?大好的消息,你哭丧这个脸是作甚啊?”
田永存对她这副反应,甚是不满,他们老田家又有后了,这女人便不开心了是不是?
想当初自己后院里的那几房小妾,怀过多少个孩子,全都被她活生生折腾死了,只留她一个人的儿子独活,现在好了,儿子还没留个后,命根子都断了,这不是作孽太多导致的恶报吗?
要不是他这夫人的娘家,对他助力良多,他早就休了这容不得人的恶妇!
“不……不用去了。”
田永存的夫人一开口,声音又哑又干,也没什么力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一见她这副模样,田永存的心中便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那个女人……偷偷瞒着我们家,怀了我儿的孩子,那孩子若是让他照常出生……万一是个儿子,那就是咱家的庶长子!你觉得我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吗!”
“啪!”
从未动过他这夫人一根毫毛的田永存,忽然就再也忍不住这么多年的积怨,扬起手来,清亮的耳光,扇在了这女人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急,两个人皆是久久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竟然都不在乎这一巴掌了,反而是心痛的要死,心疼的是才被田永存夫人弄死没多久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也是你的亲孙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头发花白的田永存,这一瞬间好似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跌落在地上,老泪横流,跟疯了一样,双手无助地拍打着地面,发丝散乱,癫狂般一声声质问自家夫人,为什么害死自己的亲孙。
有时会压死骆驼的,不是忽然驮起的重物,而是一根突如其来的稻草。
他们老田家唯一的这点血脉也在此断绝了,这件事情,就是这根稻草。
太子有意护着安定侯府,觉得他手中的那份兵权重些,所以便不准备给他儿子讨回个公道,他堂堂户部尚书,在官场混迹多年,能看不出来这一点吗?
是,试论起用处,他手中没有兵权,他只能在朝堂之上或行权之时,给予太子殿下帮助,可这么多年了,太子殿下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皇子,他就选择了他,这么多年的忠贞不二,竟然比不上那小小兵权?
太子殿下才将的安定候收到身边几年,时间甚至不及他的一半多,如今他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太子殿下竟然还有意想让他忍气吞声,没这个可能!
一个家中绝了后的老人,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太子秦翎很快就知道了。
如此种种,也皆在初瑶的计划之内。
此时的国师楼内,宝儿和初瑶刚刚结束上午的一堂课,正值休息时间,宝儿在温习先前所学的内容,而初瑶,则是极其难得的与无念对坐,摆了一盘棋。
“今日怎的有如此好兴致。”
无念熟练地捻起一枚黑子,等着初瑶手中白子先落。
“这出戏唱了几日,今日总算到了该收场的时候,我自然好兴致。”
初瑶的棋,说是后来无念指点她颇多,但最开始学习的时候,思路,走法,设局,其实都是跟着皇叔学的。
皇叔这个人有意思的很,他仿佛什么都会一点,却什么都不精。但唯独在下棋这方面,他玩起来,野路子和鬼点子颇多,父亲有时都下不过他,直骂他是无赖,而且是占理的无赖。
关于教初瑶下棋这方面,他好像也没藏私,所谓的野路子和鬼点子,尽数授予初瑶,初瑶这人呢,也算对他胃口,正经的东西学不会,这些野路子确实学的熟记于心。
所以这盘棋,初瑶一改往日的棋风,玩起了皇叔教她的那一套。
无念与她一子一子的争先恐后落下,下着下着,眉头开始微微簇起。
“这是他教你的?”
他声音语气都有些闷,听着不怎么高兴。
初瑶先是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
“是。”
“不走正路,邪门歪道,以后莫要再用。”
无念给予的评价已经很是中肯了,没有讲出更难听的措辞。
初瑶听见他这话,则是忽然笑了。
“我也知道不是正路子,你说,他若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我再以同样的手段,将此返还给他,会怎样?他会惊奇这世间有思路手法与他如此相似的人,还是直接怀疑,他当年教出来的那个小丫头,回来找他报仇了。”
这番话,初瑶是笑着说出来的,但说到最后,声音却带了几分沙哑。
这几日,她也没有把全部时间用来看戏,她也有所行动的,一直在查过往之事,通过那份手书,通过这么长时间,所有人调查出来的东西,将种种线索串合在一起,再一点点的去求证。Χiυmъ.cοΜ
一个新的发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当年的事情,光那一份假证,就能轻而易举定罪的话,其实不足以服众。
谋逆之罪,非同小可,想要构成此罪,一份假证怎么能够呢。
除了那封信,那写满的大逆不道之词,还有太多太多细枝末节的东西,堆在一起,便足以让人相信。
养私兵的种种痕迹,偷偷开采铁矿,常年用于打造兵器的事实,那与镇国王府一年一年多有来往的账册。
如此种种,都指向了一个问题。
当年之事,背后之人,狡猾至极,用心良苦。
单靠秦翎想踩着镇国王府上位,他怕是做不到这些。
有人在帮他,一定有人在帮他,那人还不是别人,一定是与镇国王府多有往来,且十分亲厚之人!
只有这一层身份,才会有那样的便利,才会有那一年一年的谋逆迹象记载,才会到最后绘制成一张铁网,好让最后的刽子手,举着刀剑,将整个镇国王府一击毙命,毫无反抗的机会!
她以前怎么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原来到头来,竟是她的家中,出了内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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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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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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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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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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