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钟军就叫宋巧起床,一块跟着去码头接家具。

  宋巧睡眼朦胧地推开门,穿着宽大的睡衣,眼睛都没咋睁开,这会还带着起床气,嘟囔问自己可不可以不去,她可以在家守着。

  曼妙的身材晃荡在宽大睡衣之下,苏钟军无意瞥见,脸色涨红,即便飞快地移开目光,可那原始的冲动和吸引也勾着他往宋巧的胸口看去。

  “你赶紧穿上衣服下楼。”说完,他尴尬机械转过身,脚步磕绊下了楼,应该是被这春光哄得脚软。

  “啊!”宋巧顺着他目光低头一瞧,自己没穿内衣就和他正面相对,吓得自己慌乱回了屋。

  到车上时候,两人还尴尬不敢讲话。

  既然成了夫妻,难免会看到一些个人隐私,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宋巧心里安慰自己,可坐在苏钟军身边却一动也不敢动。

  车子开上大路时候,司机小张倒搭起话。

  “嫂子,听说自来水这事有眉目了?”

  东山岛不大,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宋巧这会已经见怪不怪。

  “差不多吧,得等图纸出来再说。”

  她话音刚落,苏钟军偏头一脸惊讶看着他,这两日他忙着编写训练计划,竟没听说这个消息,随后心里冒出一丝不快,既然自来水的事有了进展,这女人为啥不先告知自己一声,好歹自己是她的丈夫。xǐυmь.℃òm

  忽然脑海里又冒出今早的春光之色,他咽了咽吐沫,尴尬又占据上峰。

  一路上,两人仍旧没有交流,到了码头,苏钟军安排的战士已经在帮忙卸货了,动作快的甚至已经抬着书桌往里走。

  唯独那三张床吸引码头上人们的注意。

  恰好张大军在码头,他笑嘻嘻走过去冲着苏钟军开玩笑:“这是计划要三个?”

  一旁的宋巧尴尬脸色一红,不由往苏钟军身后躲。

  见小媳妇如此依赖自己的丈夫,张大军戏谑的眼神更甚,夸张上下打量着苏钟军,而苏钟军一脸冷漠回瞪他,然后冷冷说了一句:“主要是钱多得没地方花。”

  张大军是重组家庭,母亲带着他改嫁,现在有三个同母异父的兄妹,二弟和三弟比他早成家,可家中父母偏心,每月的一半工资都得寄回老家,养活亲爸、继母和三个兄妹。

  去年他二弟结婚的时候,彩礼钱都是他掏的。

  为这事,正在和他谈恋爱的刘悦和他大吵了一架,两人差点闹掰,还是苏钟军给他出了注意,借这场矛盾给家里写封苦水信,说往后每月只寄工资的三分之一。

  他最烦别人说钱的事,要知道他当兵十年,也就和刘悦结婚后才开始存钱。

  果然他脸色一黑,低声嘟囔苏钟军没意思,可苏钟军是他长官,冷着脸冷漠看着他,他硬是把委屈咽回去,跟着大部队往里头走。

  “你可真会戳人心窝子。”宋巧也听说过张大军的事,这人挺可怜的。

  “他想看我笑话,还容不得我反击?”

  两人终于说上话,苏钟军心里一松,人不由高兴起来,先过去指挥队伍不要把家具弄坏了。

  留着宋巧在后面冲着苏钟军的背影撇撇嘴,这人真是锱铢必较。

  等家具搬下船,另一半的乘客才跟着慢慢下船,人群中有几个气质不一般男男女女吸引大家伙的注意,像是有学识的,还没等人问,后面跟着两个穿四个兜的干部服男人,两人表情严肃,甚至还带着一丝鄙视劲儿。

  这群人来势汹汹,码头上的人自觉给他们让了道,一行人下了船就站在马路边,似乎在等人。

  “这是?”宋巧觉得那两人有些不善,于是离他们远些,主动过去找苏钟军。

  “来的几个男女应该是知青。”苏钟军脸色也不大好,不喜欢这群人招呼不打就上了岛。

  可是人家手里拿着文件,你要拒绝也得按程序办事,现在全国风波是一阵比一阵高,大部分办公室就遭到冲击,权力四分五裂的,要按正常规矩办事实在是难。

  渐渐地,码头上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群人不愿离去。

  很快校长和渔村书记急匆匆往这边赶,两人虽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强挤出微笑和知青办两人交谈。

  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知青办两人看向那群年轻人时候脸色不大好,宋巧听到什么资产阶级、反动派、办公室,校长埋头擦擦汗,听了两人安排带了两个年轻姑娘离开,其余的跟着渔村书记。

  交代完毕后,那两人返回码头,路过苏钟军的家具队伍时候停下脚步,蹙眉摸了摸家具,又装模作样敲打两下,其中一人本想说些什么,另外一个沉脸按下他。

  苏钟军黑着脸过去。

  “有事?”他不屑问。

  对方打量他一番,看见他的军衔,那位让同伙不声张的人微笑开了口:“同志你好,我们是滨海市崇阳区知青办的,只是没想到岛上还有这些好家具。”

  他笑的阴阳怪气的,像是在怀疑苏钟军经济能力的。

  苏钟军呵笑一声:“我们正经工作的,有点积蓄很正常吧。”

  对方听出苏钟军的怒气,他知道他们这些知青办的不招人待见,特别是军方,不过来日方长总有求着他们的时候。

  “正不正经的以后会知道。”对方笑着对上他阴沉的目光。

  “是呀,正不正经的以后会知道。”宋巧走到苏钟军身边,笑着回他们一句,“船快要开了,两位不走吗?”

  说完,身后的船只开始鸣笛,今儿听起来那笛声像是一曲哀歌,就连平日在附近盘旋的海鸟也被这鸣笛声吓了一跳,立刻离码头远远的。

  回家路上,苏钟军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可一开口却是教育宋巧:“你今天太过于鲁莽,得罪这群小人不值得。”

  “你再说你自己吧。”明明是不忍心见他受欺负,过去帮他撑场子,怎么到头来还挨他一顿说。

  真是狗咬吕洞宾。

  “我有这层身份呢!”他指了指自己的军装。

  “我不是有你嘛。”宋巧下意识脱口而出,可话说出去就后悔了,这是跟男人撒娇吗?她抽什么风!

  苏钟军一怔,转身看着宋巧,今早睡意阑珊的画面和眼前的女人重叠在一起,他心脏如鼓面,一锤比一锤猛烈。

  这是怎么了?

  正当两人互看着对方,希望彼此都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张开着吉普车急冲冲刹到两人面前:“营长,通信连通信室收到嫂子老家的电报。”

  苏钟军立刻撇开自己的眼神,突如其来的尴尬让他战术性咳嗽两声,宋巧也跟着清清嗓子,然后埋头过去接过小张手里的电报。

  她越看,眉头越紧,眉眼间涌上一层散不开的焦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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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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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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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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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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