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什么人?放手!”
卫书懿走在长廊上,突然被人从背后搂住腰,拽进一旁昏暗的小屋里。
男人浑身裹挟着酒气,动作强势:“做朕的解药,不会亏待于你。”
攥紧明黄色袖口的手骤然松开,闷热的傍晚,九曲环廊深处的隔间里,喘息声不断。
她不敢反抗九五之尊,任由薄唇舔舐耳垂,无力的攀附在麦色臂膀上,经受潮起潮落。氤氲的湿热之气,夹杂着女子的体香,雷鸣伴随一声低吼而来,随后陷入沉寂。
卫书懿趴在软榻上,死死咬住下唇。
身后发泄过几回的帝王翻身下榻,依旧滚烫的指尖划过她的脊背。
待目光落在那几朵红梅上时,他语带不忍:“哪个宫里的?”
“奴婢在尚食局。”
“朕会记得你的功劳。”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有人扶她起身,从偏门离开了。
“阿舒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掌药姑姑不是安排你去给主位娘娘送汤药吗?”
问话的是司药司里的小丫头,也是她平日里最好的朋友孟青栀。
卫书懿腰疼的厉害,欲哭无泪:“汤药已经送去了,回来的路上,却被人带去了屋里。”
“先前皇上身边的杨公公偷偷派人传话,我怕你出事,就领了这差事。”孟青栀叹了口气,“没成想,天子召幸的人,还真是你!”
“阿青,答应我,别告诉其他人!”她蓦地驻足,低声叮嘱,“若是掌药问起来,就说宫宴上有事,耽搁了。”
对方显然无法理解她的用意,紧皱着眉头:“阿舒姐姐,能够得皇上青眼,那是好事呀!往后做了妃子,就不用继续为奴为婢,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
“我无心做贵人,只想尽早出宫。你若真认我这个姐妹,就忘了看到的一切,守住秘密!”
小丫头耷拉着眉眼,最终还是挽住她的胳膊,点了点头。
当夜,天降甘霖,雨势难歇。
卫书懿靠在窗边,任凭细雨打湿面容。老天爷不知是在悲叹她今日的遭遇,还是在提醒她辛酸过往。
十年前,世家大族卫氏因谋逆罪没落崩塌,爹娘拼死将她送入宫中为奴。隐瞒身份从浣衣局低阶宫女做起,一路摸爬滚打,她才有了如今的安稳。
为庆贺皇太后寿辰,天子特赦一批婢女出宫,她也在名单里。原本只需熬过一月,就能顺利出宫,寻找弟妹团聚。
却不料……
想起帝王强势的拥揽和近在耳畔的呼吸,羞赧之后便是一声叹息。
世上仅剩女史阿舒,再无卫氏嫡女书懿!
故而,承宠晋位之路,罪臣之女并不敢奢望!
她并不知晓,长生殿里有人也在苦恼:“陛下,仅凭一枚掉落的耳坠,奴才很难找到人,要不再……”
“陛下!外头有宫女觐见,说有事要面圣!”
侧卧在榻上的帝王抬眼看向冲进来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宣。”
一袭青衣迈过门槛,消失于夜色中。
这场秋雨下的及时,连绵数日灌溉农田之后,天才重新放晴。
与此吉兆传遍整个雍华宫阙的,还有尚食局宫女孟青栀越级成为正九品御女的消息。
“从前婢女做后妃,都是从末等更衣做起。”掌药姑姑目送一群人离去,喃喃自语,“皇上如此看重这丫头,也是她的福气。”
卫书懿如往常一样站在姑姑身后,遥望轿辇上如花娇的女子,心下了然。
出宫之前,能让真心待她的好姐妹借东风一用,她倒是不介意。
半月时光稍纵即逝。
已经成为慧御女的孟青栀特地来了趟尚食局,屏退下人之后,连忙握住她的双手,面带歉意:“阿舒姐姐,我过怕了苦日子,既然你不想要,我就冒领了你的功劳,你可怨我?”wWW.ΧìǔΜЬ.CǒΜ
“傻瓜,又不是替了我出宫的名额,我才没这么小气!”
看得出来,孟青栀过的不错。
环佩叮当,衣裳材质亦是上乘,这原也是属于卫书懿作为嫡女的待遇。
“我就知道,阿舒姐姐待我最好了!等你出宫那天,我定要封上厚礼,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去!”孟青栀眼波流转,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咦?姐姐当初跟我结拜时,戴的那对耳坠哪去了?”
“先前不知在何处丢了一只,我就索性摘了。”
“那另一只在何处?”
卫书懿不疑有他:“我素来不爱残缺之物,便拿去扔了。”
孟青栀微微颔首,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下人们离开。
旁人都道新晋的御女小主没架子,还去找故友叙旧,风评甚佳。
直到几日后,卫书懿急着回司药司,送新进的药材,不小心撞到一位宫女——
“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冲撞了贵人,你有几条贱命可以赔!”
她下意识屈膝赔罪,论品阶,女史要高于伺候人的宫婢,她已经做了退让。
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你这是藐视我们小主?跪下!”
她抬眼望去,孟青栀站在不远处,盈盈带笑。
“看什么看!小心我剜了你的眼!”
说着,她就被人踹了膝窝,一时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药材也四散滚落,狼狈异常。
一双锦绣双色芙蓉绣鞋闯入她的眼帘,妆容完美的女子俯身勾住她的下巴:“主子和奴婢尊卑有别,阿舒怕是忘了?”
卫书懿直视眼前人的杏眸,原先掺杂的单纯澄澈,全被算计所取代。
好姐妹孟青栀,不,应该是慧御女。现在更像淬了毒的利刃,时刻准备刺向她的咽喉。
“……还请小主恕罪。”
“小事情,我怎会怪你?”孟青栀幽幽的叹息,“我只怪自己好心,曾特地跑去那腌臜地方,给你活命的机会,你却不珍惜。”
“什么?!”
啪的一声,卫书懿挨了一巴掌!
长护甲狠狠抠破她的皮肉,火辣辣的疼!
风头正盛的慧御女重新站直了身子,扬声吩咐道:“尚食局女史目无尊卑,出言不逊,杖责三十,即刻执行!”
她捂着脸,几乎就是咬牙切齿:“你想杀我?!”
“对不住了阿舒姐姐。”对方踩着她的发髻,慢慢碾压,用极轻的声音回应,“相比于姐妹情,我更信不会说话的死人。”
竟是如此!
两个小太监架住她,把破布塞进她口中,还有一人举着板子施刑。
身体的痉挛,衣衫的血迹,都被闷在声声呜咽里,无人察觉。
卫书懿的长发凌乱,掌心记下的“三”字,让她心痛到无法言喻。明明只需再等三日,她就可以出宫,为何偏偏在此时,突遭劫难?!
她真的好恨!
恨鸠占鹊巢,还斩草除根!
“小主,好像没气了。”
“丢去乱葬岗,仔细别被人发现了。”
她半睁着眼,视线所及,就是那一方翠绿色的裙裾。黑白两色在眼前变换,最后仅有深褐色泥沙陪伴着她。
就要死了么?
卫书懿慢慢合上眼,却听见有男子大喊:“人在那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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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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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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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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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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