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大抵是因在山中缘故,陈瑶姬醒来之时,觉得头脑清明,心情舒畅。

  先前还曾答应过福儿,说是最快两日便回府。

  但现在看来,似乎一两天是回不去了。

  想到了这处,她便径自起了身。

  姜不缘正在院中打坐,穆铮也立在一侧,似是在看着山中风景。

  陈瑶姬心念一动,同穆铮坐在了一处,“昨夜休息的如何?”

  穆铮似是正在等着陈瑶姬来,见人来到这里身侧,跟着便点了点头,“山中清幽,也安静,休息的自是不错。”

  见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游动,陈瑶姬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穆铮抿了抿唇,这才开了口,“京中有事,我要先回京一趟。”

  听了这话,陈瑶姬愣了几许,这才叹了一口气,笑道,“你本不该陪我的。”

  两人什么话也没多说,见陈瑶姬的模样,穆铮便已经懂了。

  “你自己在山上,多加保重。”

  只简短的几句告别,穆铮便叹了一口气,用完早膳之后便下了山。

  此刻竹屋门前,只剩下了陈瑶姬同姜不缘二人。

  她下意识看向了同自己站在一处的那人,姜不缘也顺势回过了头来,冲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上山吧。”

  这样的说法,似乎又是要上山砍柴了。

  陈瑶姬咬了咬唇,想来现在提起祭天大典之事不太合时宜,便叹了一口气,也背上了背篓,顺势给自己拎了一把斧头。

  这种体力活,自是最锻炼腰力的。

  虽说陈瑶姬也有些练武的底子,但到底也是没做过这种体力活。

  昨天有穆铮帮忙,也还算轻松。

  今天一天下来,陈瑶姬已然是累的有些直不起身来了,故而晚上用膳之时,吃的饭菜也多了些。

  一顿饭吃完,陈瑶姬正想要和姜不缘说起祭天之事,那人便已经自顾自站起了身来,向着屋内走去了,“我晚上还要看些经书,施主还请自便。”

  好一个自便。

  陈瑶姬不动声色,跟着便开了口,“姜先生,我此行前来,便是想要求您助我祭天大典一事,您……”

  谁成想她这句话并未说完,姜不缘便已经伸着懒腰,向着屋中去了。

  那句话他好像没听见似的,口中念念有词,“明天砍柴,该去哪坐山头呢?”

  听着他声音不断远去,陈瑶姬微微低了头。

  她咬了咬下唇,手指皱缩,而后便又呼出了一口气,脊背松了下来。

  月夜缭绕,也不知她在中庭坐了多久,才缓缓起了身,向着内室去了。

  接连几日,陈瑶姬都是这样度过的,上山,砍柴,而后在院中静修。

  姜不缘对祭天大典之事闭口不提,陈瑶姬问过几次,总是被人莫名其妙敷衍了过去。

  想来没什么办法,陈瑶姬也便不再提起了。

  反正距离大典还有两月有余,若是此处不行,她再去想别的办法。

  今日陈瑶姬依旧起了个早,用过了早膳之后,正想着同姜不缘一起上山,却不想这人径自坐在了院中的椅子上,冲着她摆了摆手。

  “今日我身子有些乏了,你自己上山吧。”wWW.ΧìǔΜЬ.CǒΜ

  陈瑶姬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不满的模样。

  “你身子有些乏了?”

  姜不缘不去看她,倚老卖老,索性便瘫在了椅子上,“我岁数这般大了,你还想让我同你一起上山去砍柴?”

  陈瑶姬瘪了瘪嘴,看向了后院堆积起来的柴。

  明明已经很多了啊。

  她没再说话,背起了背篓便上了山。

  虽说心中多有怨言,但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想到了这里,她便低头看向了腰间挂着的玉牌。

  郭夫子推荐的这人,也不知靠谱不靠谱。

  这样的日子接连过了几日,陈瑶姬心中已经多累积了些怒气,今日晨起,她便站在了门前,看着依旧在打坐的姜不缘。

  “姜先生。”

  听得她说话,姜不缘这才抬了眼,看向了她。

  “今日不上山?”

  陈瑶姬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坐下了。

  “姜先生,我有求于您,此事……”

  姜不缘看人一副要坐下来同她好好说话的样子,跟着便抬了手,在她眉心处停住了。

  “施主,敢问修道之人,应当先修什么?”

  陈瑶姬并不懂得修道,她皱了皱眉头,目光依旧未动。

  “先生,我并非修道之人,自是不知晓的。”

  听了这话,姜不缘这才幽幽站起了身,“你重活一事,为何还如此冲动?”

  这一句石破天惊,陈瑶姬脊背发冷,不由自主瞪大了眼,“您……”

  不等她说什么,姜不缘便说道,“心浮气躁之人,如何主持的了祭天大典?”

  说着话,姜不缘便摆了摆手,“虽说你是故人引荐而来,但祭天之人,最是要心性坚定,方可接连天地之间。”

  “公主若是受不住,便请回吧。”

  陈瑶姬站在原处未动,姜不缘见了,便回转了身去,说道,“代我向故人说声抱歉。”

  看着人远走,陈瑶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松了又紧。

  有些话就放在嘴边,想要说出来,却是如鲠在喉,不敢问了。

  她低垂了头,转脸看向了丢在角落里的背篓和斧头。

  正是她这几日常用的。

  思来无果,但因着姜不缘这一句话,她再一次将背篓背了起来,上山去了。

  而此时本该已经进屋的姜不缘却是站在门前,远看着陈瑶姬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日复一日,陈瑶姬再没有提过祭天大典的事。

  今日依旧起早,因着整日上山砍柴的缘故,手指上的水泡破了又好,已经成了一圈一圈厚厚的茧。

  这对于养尊处优的公主来说,无疑不太美观。

  但陈瑶姬却是不太在乎这些,这山水之间似是一块净土,总能让她沉浸其中,忘却京中那些繁华之地。

  穆铮偶尔也会传来书信,同她汇报一些京中情况,其间不乏也会有一些福儿的只言片语。

  陈瑶姬虽心系着京城,山中并无京中繁华之景,但她却觉得在山间也过得快活,倒也不觉得无趣,乐得自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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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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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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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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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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