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天已入夜,明月高悬。

  陈佩儿的卧房里此刻空无一人,不多时便听得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她立即便站起了身,快步前去打开了门,将人放了进来。

  “老奴给二公主请安。”

  来的人是武嬷嬷。

  此刻她一身寻常妇人家打扮,进到房中后才将头上戴的帽兜摘了下来。

  “近来母妃可有什么动作?”

  陈佩儿懒得与武嬷嬷多费口舌,当即便单刀直入地发问。

  武嬷嬷本就是偷偷溜出宫的。自从经了上次长公主偷偷钻了狗洞出宫,陛下将宫内的狗洞都彻查了一番,堵了个七七八八。

  此番她出宫,还是借由高贵妃的名义,给了看门的些许好处,这才得以溜了出来。

  她不敢多做停留,立刻便说道,“顾小公子入了狱,贵妃娘娘担心陛下会牵扯顾家,所以今日特意前去打探了一番。”

  听闻这话,陈佩儿不自觉便挑了挑眉,“哦?父皇如何说?”

  “陛下也并未将话讲明,只说顾家若行事谨慎些,他自是不会为难。”武嬷嬷,“贵妃娘娘在书房之中还说了公主许多好话,才让陛下心软了些。”

  听闻武嬷嬷这般说辞,陈佩儿非但没觉得感动,只站在远处,冷哼了一声。

  “她只不过是怕殃及池鱼,连累了自己罢了。”

  正说着话,门外似是有了响动。陈佩儿立即便看向了门外的方向,赶忙将武嬷嬷推向了偏门。

  “你从那里走,许是顾郎回来了。”

  武嬷嬷不敢耽搁,开了门便抽身离开了。

  顾长安披着一袭月色而来,进门时面上依旧有着散不开的愁绪。

  “怎么了?”陈佩儿见状,急忙便上前去扶着人坐下,替他揉捏着肩膀。

  顾长安闭目养神,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明日便是原字问斩的日子。”

  听得这句,陈佩儿的手停顿了片刻,才开了口,“父亲母亲那边……”

  “自是不太好。”顾长安说着,便苦笑了一声,“母亲今日哭晕了过去,喊来了大夫,方才刚刚醒来。”

  陈佩儿应了一声,心中却对顾夫人的做法颇有不齿。

  若是真的心痛这个儿子,早些便应当好生教养。

  怎么长安与他亲兄弟二人,一个英年才俊,一个却是草包呢?

  而此时此刻的陈瑶姬也没睡着。

  她在院中独坐,福儿在她身后奉着茶。看陈瑶姬久久都不说话,跟着便开口说道,“公主,咱们回屋休息吗?”

  陈瑶姬没回,只抿了一口杯中茶水,“明日便是顾原字问斩的日子。”

  福儿福至心灵,抿了抿唇才说道,“公主这是……”

  “本公主明日要去法场。”

  福儿一听这话,当即便放下了手中的扇子,说道,“那等场面,公主为何要去看?”

  “血淋淋的,冲撞了公主可就不好了。”

  陈瑶姬心知福儿是担心自己,她转头看了她两眼,递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本公主长这么大,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琇書蛧

  况且前世,她自己的死状比斩首惨烈了上百倍。

  见陈瑶姬面露苦色,福儿还欲劝说,便听得陈瑶姬说道,“记得喊上翠儿,大仇得报,她应当也在场才是。”

  话至此处,她也觉得如此闲坐没有多少意思,跟着便喊了福儿进了屋。

  本以为今夜兴许会噩梦上门,但陈瑶姬睡了一夜,醒来时竟是一夜无梦,睡得十分安稳。

  此刻福儿与翠儿早已经候在她左右待她梳妆,福儿似乎还想劝说两句,但见陈瑶姬去意已决,终是闭上了嘴巴。

  陈瑶姬出宫之时,隐约便见得了一熟悉的身影站在宫门前。

  她怔愣了片刻,当即便命车夫停了马车。

  “你怎么在这?”

  “自是在等长公主前来。”

  穆铮远远便听到了马蹄的声响,他目送着马车向自己由远及近,而后停在了自己面前。

  陈瑶姬摆了摆手示意他上车,待到他在车上坐定,才开口问道,“你为何知晓本公主会来?”

  穆铮闻言,抬头看了陈瑶姬两眼,跟着便笑了,“如此大快人心之时,公主为何不来?”

  见穆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陈瑶姬不自觉便有些失笑。

  “确当如此。”

  “这顾原字丧尽天良,理应得这么一个下场。”

  马车之中,二人之后都没有再说过话。

  马车就这么在京中路上稳稳前行,直至在法场上停住了。

  顾原字早已没了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此时他满脸都是泥污,身穿的也是狱中的破旧衣衫,显然是近几日过得十分惨淡。

  穆铮早已在附近订好了酒楼,此刻陈瑶姬站在露台之上,俯瞰着地上百姓熙熙攘攘,皆是在向顾原字扔着菜叶和臭鸡蛋。

  这架势颇有些好笑,她不由自主便笑出了声来,“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死时竟是这般下场。”

  “人各有命。”穆铮。

  “况且自作孽,不可活。”

  陈瑶姬接了下半句,两人便都没有在开口。

  顾原字此刻已经被架上了刑场,头被悬在了大刀之下。

  台下百姓之中,隐约听得妇人哭喊之声,不必猜也便知道,定是顾夫人无疑了。

  此刻顾家人除却顾夫人之外,都没有到场。

  顾夫人不管不顾地向人群里冲,口中喊着顾原字的名字。

  此时早已心如死灰的顾原字见了顾夫人,原本早已涣散的双眼跟着便闪出了几分精光来,“娘!”

  听得是台上犯人的亲娘,周遭百姓立刻便围堵了过来,纷纷指责着顾夫人教养无方,枉为人母。

  顾夫人向前的道路更加艰难了,就在她快要挤到顾原字面前之时,却是顾家来了人,强行将她绑了回去。

  陈瑶姬看着台下骚动,不由自主便别过了眼,“顾家当真都是薄情人。”

  “何出此言?”注意到陈瑶姬情绪的变化,穆铮跟着便问道。

  “自是身有所感,耳目皆有闻。”

  陈瑶姬随意寻了个借口,将穆铮搪塞了过去,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顾原字头上的大刀看。

  只见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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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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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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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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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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