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迁城过完年返程的迈巴赫里,沈羡安抚摸着七个多月高高隆起的孕肚,闭了闭眼,心如死灰地提出离婚。
男人依旧专注地开着车,对她的话,只是皱了下眉,“你还没闹够?”
不冷不淡的口吻让沈羡安的心口一堵。
她没有闹……
但这次她并不想和他吵了。
到头来难堪的只会是自己。
沈羡安看着结婚三年自己也没能捂热的男人,莫名感到一阵疲惫。
“我这次是认真的。”她尽量平静地道。
“距离上次认真才过去了半个月。”男人的声音陡然一沉,茶褐色的眸子睨过来,深邃冰冷,掺着一丝不耐。
沈羡安的唇动了动,想反驳却无可摘指。
因为她确实闹过几次离婚。
只要她找不见贺秉延,发消息也石沉大海,说离婚,他就会回家。
回到她整日整夜守着的空荡荡的家。
见她不说话,男人修长的指节不耐烦地敲了几下方向盘,语气不悦:“你寻死觅活的要回迁城和你爸妈过年,我不是带你回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的责怪令沈羡安脸色倏然惨白。
脑海闪过自己在除夕家宴,以肚子里的孩子为要挟,逼着贺秉延,抛下贺家的一大家子带她回迁城过年的原因。
她的怒火也有些压制不住,反问男人道:“我应该满意吗?”
在所有人眼里,是她沈羡安无理取闹。
她也承认她当时情绪激动。
但谁能挺着孕肚,按婆家过年儿媳要下厨的传统,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收到了丈夫初恋女友发来的照片还能保持冷静?
身材颀长的男人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只有个背影,沈羡安也一眼认出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贺秉延。
她的心瞬间结冰,连剁肉的菜刀差点切到指骨都没感觉到痛!
原来过年的前几天,贺秉延说公司在海外的项目有进展,出国办点事,实际上是陪夏白晴回老家探亲。
直到除夕家宴快开始的时候才回来!
本还抱着最后丝希冀的沈羡安,在外套嗅到夏白晴常用的白茶味香水,彻底死心。
她只想问问贺秉延,一天吃两家的年夜饭撑不撑!
大概是知道自己有错在先,男人顿了顿,冰冷的神情稍缓,道:“你还在为我否决沈听慕方案的事生气?”
沈羡安的心一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贺秉延说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居然这样想自己?!
她如果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在他当初拒绝让沈听慕进贺氏的时候,她就该和他闹了!
沈羡安感到愤怒,将唇咬出血色,也脱口而出:“对。”
沈听慕是沈羡安刚大学毕业的亲弟弟!
他放着家里的地产生意不做,非要跟着贺秉延做互联网。
但这件事沈羡安只是和贺秉延顺带提了几句,贺秉延冷冷地说贺氏不收走后门的人。
沈羡安为此一连解释和道歉了几天。
最后沈听慕还是到榕城找她了。
弟弟一脸开心的说他过了贺氏的面试,拿到了offer,以后就能经常见她了。
沈羡安看着弟弟的笑容,没有半分高兴。
因为她刚在贺氏公司,看见了夏白晴的弟弟夏友德!
他不仅被贺秉延安排进公司,还一路开绿灯,升了几次职。
沈羡安找贺秉延质问,换来男人身心俱疲的一句:“别闹了,白晴她不知道这事。”
她终于意识到了。
夏白晴这三个字的分量,本就是她万般恳求得不来的。
“你不要胡闹了行不行。”贺秉延的眉头皱得更紧,冰冷的语调扯回了沈羡安的思绪。
她此刻的心痛得在滴血,眼里划过不甘,罕见的强硬一次:“我一定要闹呢?”
贺秉延的耐心告罄,冷道:“沈羡安,人要知道适可而止,娶你不是给我添堵的。”
昏暗的车内灯光下,男人的侧脸异常冷漠,低沉令她着迷的嗓音,也捎了几分残忍。
沈羡安的身体猛地僵住。
的确从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是场交易,一场沈老爷子强压下的商业联姻……
“那就离婚吧。”她惨然一笑。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在感情上她不仅比不过夏白晴,还输的一败涂地。
“沈羡安!”
贺秉延突然扭头看向她,不复冷静的惶恐之色和眼里的猩红吓了沈羡安一跳。
然而不待她有所反应,下一秒强烈又刺眼的白光笼罩了她。www.xiumb.com
一辆逆行的卡车直直地朝她冲了过来。
沈羡安下意识弯腰,护住自己的肚子。
“砰!”一声巨响,黑色的迈巴赫翻倒在高速公路。
沈羡安几乎痛死过去。
她感觉到玻璃渣刺入了她的身体,体内的血液不断地流淌,越来越冷。
突然一阵剧痛来袭,像有一只大掌将她的血肉拽离她的身体!
“啊!”沈羡安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
她怀的是双胎。
这么冷的天,她的孩子出生就会死!
她竭力的忍耐,手捏着块玻璃,深可见骨!
但都比不上腹部传来的阵痛!
仿佛将她撕成两半!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两个软乎乎的孩子朝她挥手。
怎么办啊,宝宝……
沈羡安无数次幻想着迎接两个宝宝的场景,没想到她连看一眼他们的力气都没了。
冰天雪地里,刚流出的血液就凝结成冰。
接着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隐约之中她好像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安安!”
直至涅槃寂静——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五年后,迁城私人疗养山庄。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黑色貂皮大衣的男人坐在真皮沙发,冷冽刀削的面容上凝着一抹萦绕不去的阴翳,碾压似的可怕气场,无人敢上前搭话。
直至门外的脚步声临近——
所有人如盼救星地看过去。
沈家二少沈听慕得到消息赶来,目光扫过男人,以及在他身后乌泱泱的十几名保镖,年轻俊朗的脸立刻涌起怒意。
“贺秉延,要是我没记错,这个月你已经来四次了!这次带这么多人是打算硬闯?装深情也得有个度吧!要是我姐醒着,估计也不想在病床前看见一只装模作样的狗!”
贺秉延抬眸,茶色的眸子如琥珀,比几年前更加深邃莫测。
他的手下差点暴怒。
贺秉延一记淡淡的眼风制止了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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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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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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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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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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