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的枷锁是一直戴在身上的,所以只需要把他们绑在一根绳子上就行了。
因为荆北寒伤成这样,也没什么能力逃跑,所以并没有戴跟荆忠他们一样的枷锁,只是在手上戴了一副铁锁链。
荆延年把荆北寒的胳膊搭在自己胸前,让那铁锁链套在他脖子上,行走时,铁链时不时磨过皮肉,没多久少年的脖子就磨破了皮。
左星颜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荆延年脖子上的伤痕。
这孩子不愧是荆北寒的弟弟,竟连性格都这么像。
心里感叹了一句,左星颜认命般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抬手把荆北寒往上抬了一些,让荆延年的脖子脱离苦海,之后又挖出一坨药膏,均匀涂抹在荆延年脖颈磨破的地方。
“你这孩子,疼了就跟我说啊。”左星颜没忍住数落了一句。
荆延年脚下走路没停,眼睛却愣愣看了左星颜许久。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寒哥把他从战场上救下来,也只是把他带在身边养着,向来不会说这些。
这一刻,荆延年心底荒芜的土地上,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就在左星颜帮荆延年上药的时候,前面的荆家大姑又回头偷看他们。
看了几眼后,荆家大姑急吼吼地扯了扯刘氏,“二嫂,我刚才真的看见,左星颜那小贱蹄子给差头塞银票了!”
刘氏不耐烦地皱眉,没有回应。
荆家大姑犹不死心絮叨着,“她有银票不给咱们,反而送了差头,这么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配做咱们荆家的儿媳妇?”
刘氏仍旧不回话,兀自埋头往前走,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二嫂,你怎么不说句话呀!”
荆家大姑急了,扯着刘氏的袖子不依不饶,想让她开口。
可荆家大姑没等来她二嫂的回应,反倒等来了宋差头的鞭子。
啪的一声,长长的鞭子不偏不倚抽在荆家大姑后背上,疼得她当即尖嚎一声,若不是绳子牵着,恐怕她得满地打滚儿。
“听不懂老子的话是不是?再敢交头接耳,我抽花你的脸!”
宋差头面对荆家其他人,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刘氏被荆家大姑皮开肉绽的后背吓得一哆嗦,更加老实地缩着脑袋往前走,像只鹌鹑似的。
“啊好疼……”荆家大姑呲牙咧嘴,怕极了宋差头。
可到底还是不甘心,她壮着胆子抬手指向左星颜,“大人,她也跟身旁的人说话了,你为什么不抽她?”
宋差头没想到荆家大姑竟敢有胆子质问他,眉头重重一挑,抬手对着她又是一鞭子。
“老子乐意抽你!再敢多嘴我一天抽你八百下!”
这下,荆家大姑再也不敢多言了,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痛意,咬牙切齿跟着队伍往前走。
左星颜关注着这边,见宋差头轻松应付了荆家大姑,心里越发坦然。
有了荆家大姑作为反面教材,众人再不敢心生不满,都乖乖跟着衙差赶路。
一下午的时间马不停蹄地赶路,不只是荆家人,就连衙差们都累得直骂娘。
好在赶在日落之前,抵达了云来驿站。
荆家人被关在驿站的简陋牢房里,只有泛着潮意和不知名气味的干草垫在身下。
但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待遇了,不管怎么样,都比露宿街头强。
宋差头让衙差去驿站买来肉和馒头,之后给荆家人每人一个馒头,又给他们扔了几个水囊,便跟衙差们吃肉去了。
押解途中以免误事,朝廷规定衙差不得喝酒,所以只能馒头配肉。
馒头到手,左星颜还没来得及动弹,就听荆家大姑又蹦跶出来。
“我记得有人说过自己每顿的吃食都分出一半孝敬公婆,怕不是以为我们都忘了,想赖账吧?”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都下意识投向左星颜。
左星颜心底冷笑,毫不犹豫掰了一半馒头,走过去递给荆忠,“爹,这半个馒头,您和娘分了吃。”
荆忠哪里肯收儿媳的吃食,坚毅的脸上满是拒绝,“你吃吧,爹和你娘的馒头够吃。”
“爹,您拿着就是。”
左星颜也很坚定,不由分说把馒头怼到荆忠怀里,之后站直身子看向荆家大姑。
“我一个小辈都知道孝敬爹娘,大姑作为长辈,是不是更应该以身作则,把自己的吃食分给老夫人一半呢?”
左星颜声音清脆,却让荆家大姑觉得十分刺耳。
“你,你傻别带上我,大家赶路这么辛苦,一个馒头都不够吃,我把馒头分出去,路上会饿死的!”
荆家大姑死死捂着馒头,充分体现了人性的双标。
左星颜冷笑一声,直接抓住对方话里的漏洞。
“大姑也知道没有足够的吃食会饿死啊?那你还这般逼迫我,难道就是想让我死在半路吗?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你!”荆家大姑不知如何反驳,眼睛瞪得圆鼓鼓,活像一只青蛙。Χiυmъ.cοΜ
“行了!”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老夫人终于开口,制止了这场闹剧。
“都是一家人,闹什么闹?莲儿,你真是越活越倒性,跟一个小辈计较什么?”
老夫人轻飘飘几句话,给了荆家大姑好大一个台阶。
老夫人是荆家大姑的亲娘,向着她也正常。
左星颜也没再咬着不放,嗤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靠墙坐下。
荆忠拿着那半个馒头,最后还是让荆景年给左星颜送回去。
“大哥,我孝敬爹娘是真心的,这馒头你让爹娘安心吃,我舅父给我装了干粮,我能吃饱。”
左星颜对荆忠父子印象不错,面对荆景年,态度真诚了不少。
荆景年看到左星颜鼓鼓囊囊的包袱,这才信了她的话,准备转身回去。
“大哥等一下。”左星颜忽然叫住他。
“怎么了?”荆景年回头。
左星颜从包袱里把之前给荆延年抹的药膏拿出来,递给荆景年。
“大哥的手腕已经伤成这样,再不抹药,这手怕是要废了。”左星颜眼神落在荆景年的手腕上。
两截手腕被枷锁套着,已然磨得皮肉翻飞,一圈手腕愣是没有一块儿好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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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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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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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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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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