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拙劣的伪装手段把邓勉推到台前,制造出楚氏心悦此物但不得不遮遮掩掩的假象。混迹在望月楼里的客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总有人能察觉她的身份和“用心”。
无论江长公子是一掷千金和人争夺还是拱手作罢,楚识夏都乐见其成。
楚识夏多看了两眼楼上,却只见一片猩红的帷幔低垂。
高台上处变不惊的鳌头依然维持着最完美的笑容,短短片刻之后,她往楚识夏三人的雅间看了一眼。一个黑衣仆从上台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高声宣布道:“各位尊贵的客人们,请稍等片刻,容望月楼核实二楼雅座客人的资产。”
望月楼来往的人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老板对这些人的家底都有数,轻易不会冒犯自己的客人。但今天这场买卖双方各怀鬼胎的拍卖,二楼雅座里都是充数的瘪三,楼上的人不清楚,楼下的人心里门儿清。
邓勉闻言急得立刻站起来就要跑,被楚识夏一把按住。
“你知道望月楼老板的靠山是谁吗?”邓勉急得直跺脚。
“知道,摄政王么。”楚识夏漫不经心道。
邓勉傻眼了,“知道你还站着不动?你是不是傻了?”
“我想说的是,他们已经上来了。”楚识夏推开雅座的门,指着提刀匆匆上楼来的护卫说。
他们三个人,一个是寄人篱下的人质,一个是穷困潦倒的羽林卫,一个是身家性命被亲爹手拿把掐的纨绔,怎么可能拿得出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来?江长公子想必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将了一军,连核实的机会都不愿意给,铁了心搅浑这潭水,然后浑水摸鱼把青眼蛇胆据为己有。
邓勉当场傻眼,他混迹帝都声色场所许久,从未见过这样凶狠的把式,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叉腰大喊“你知道我爹是谁吗”,还是抱头蹲下大喊别打脸。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楚识夏一把抓过邓勉塞到程垣怀里,顺手拎走了他的扇子。
“从窗户跳出去,别管我。”楚识夏说。
楚识夏扔下这句话,左手手腕一震,以及其精妙的力道和角度敲在扑上来的护卫胸口。那人呼吸停滞般一顿,下一刻便被楚识夏连人带刀掀翻在地,砸在桌子上掼得粉碎。
程垣识相地闭上劝她一起走的嘴,头也不回地扛着邓勉跳窗跑了。
身后一道凌厉的风割来,楚识夏猛地弯腰,顺势抱着持刀者的腰砸向山水画的绵纸屏风。雅座里的客人闻风而动,早就四下慌乱地逃窜,一排排白纸黑墨的山水画如山崩地裂般倾倒。
折扇被楚识夏反握在手里,扇骨收拢成一点,捅在另一个护卫胸口。楚识夏反手一掌劈在他脑后,拎着他的脖子把他当做一件器物丢掷出去,逼退了一大片人。
“我说,就算我胡乱喊价,最后价高者得,你们也该去查三楼那位贵客吧?”楚识夏趁着暂时无人敢上前,跳到栏杆外大喊道,“你们这哪是查资产,是想灭口才对。”
她故作恍然大悟,高声在兵荒马乱中道:“你们东家该不会想借口有人胡乱抬价,好把这已经喊出天价的青眼蛇胆收入囊中吧?啧啧啧,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忍无可忍的护卫一刀削向楚识夏抓着栏杆的手指,楚识夏行云流水的松开手,背对着地面坠落,一抬手抛出了折扇。望月楼本就有意保护贵客的身份,二三楼最明亮的便是楼顶吊下来的一盏千手灯,雅座里都是些昏暗的烛火。楚识夏这一抛,扇子却是冲着高台周围的青铜树枝灯去的!
那急匆匆收了蛇胆就要退走的鳌头一只脚还没踏上台阶,折扇以惊人的力道砸翻了细长的灯盏。一人高的青铜树枝灯带着几十簇赤金色的火焰扑灭在地面上,楚识夏在空中拧身、落地!
楼下的护卫陷入了黑暗和混乱中,只听见甲片叮叮当当作响的乱声和刀剑撞击的声音。那手无缚鸡之力,却怀揣青眼蛇胆这样稀世珍宝的鳌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m.χIùmЬ.CǒM
性急的护卫赶下楼去支援,机智些的立刻挑了一盏灯扔下去。火光转瞬即逝的瞬间,地上尽是甲胄反射的冷冽光泽,甲士们慌乱无措地挤在一起,反而不见那眉眼英气明丽的少女分毫踪迹。
鳌头昏倒在甲士们中间,身上被踩出来好些个脚印。
——
秋叶山居。
楚识夏在清水里猛搓手,把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搓得泛红。
“苗疆人的东西太邪性了,我刚刚一把抓过来都怕有毒。”楚识夏神神叨叨地洗手,仔细用手帕擦过,又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有没有蛇胆的腥味。
“您打家劫舍还嫌弃人东西不干净?”玉珠翻了个白眼,转头用沾了温水的帕子去擦邓勉的伤口。
程垣带着邓勉从窗户翻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蹭出来一条伤口,有三指那么长,细细的跟头发丝一样。再晚到家片刻,血都凝固得七七八八,伤口长得都看不见了。但邓勉哭得天崩地裂,直喊破相了破相了,吓得玉珠一哆嗦,端着烛火找了半天的伤痕。
“明抢是不是不太好,”程垣犹豫着说,“明天望月楼报官怎么办?”
“士农工商,商最末之。他一个做生意的,养了几十个凶徒拿着刀剑,追着一个羽林卫、一个官宦子弟和一个世族小姐满地爬,他还敢报官?”楚识夏大喇喇地说,“我不过是唆使人喊了几次价而已。黑灯瞎火的,谁看见我抢他东西了?我不过是从一楼逃窜出去罢了。”
程垣从未见过如此强词夺理之人,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邓勉举起手,弱弱地问:“所以,我是肉票吗?”
楚识夏对他的知情识趣表示嘉许:“你是。”
邓勉委屈地瘪起嘴。
“大小姐,您要这蛇胆干什么?”程垣忍不住问,“镇北王千金之躯,苗疆的东西虽然偶有奇效却过于阴毒,还是不要轻易……”
“不是给我大哥的。”楚识夏摆摆手,玩笑道,“我馋了,想生吃。”
玉珠听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今天刚到家,短小。明天二更补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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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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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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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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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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