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业靠坐在椅子上,手指穿插于指缝间紧紧扣住,寸寸目光无一不是在揣度着许倾的心思。
其实,许倾心里也明白。
与孙权业这种人打交道,根本用不上心计二字,稚嫩的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
许倾开口回答道:“一个月以前,轰动永宁城的碎尸案。凶手是当年太子谋反案的官员的家属,被迫入宫沦为太监,这件事我想您应该是有所耳闻吧?”
“是,那又如何?”
“作为那个案子的仵作,我险些在凶手的手下丧命,凶手要杀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跟当年的太子谋反案有关系。可是十四年前,我才只有三岁。我不想浑浑噩噩的活着,我想弄个明白,哪怕我真该死,我也想知道其中原因。”
孙权业很欣赏许倾的纯粹,她的一举一动,刚烈果敢的样子,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孙权业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我也不知道。可我听说过您的善良,所以想来问一问。”
“倘若我现在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告知凌王,你们全家都得死。”
“其实,无需孙大人告知,我的身份一旦公之于众,早晚都是死。”
孙权业并不想要逼她至深,转言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母亲纪氏和当年太子谋反案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您知道吗?”
说起纪氏的死,孙权业的眼中泛起了一丝丝悲痛:“我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因为在我得知了你们在乡下的时候,你母亲已经不在了,就是你口中知道的那一次。”xiumb.com
“我能问问,您和我娘的关系吗?”
“如果你娘当初没有选择许松亦的话,她一定会和我在一起。”浅谈起过往,孙权业的神色间有种回望过去的哀伤:
“最初的纪家,是整个西启朝无人可及的商贾之家。说是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也不为过。我与你娘自幼相识,崔家也是受过纪家的扶持与帮助,才走到了后来的田地。纪老爷子没有儿子,唯独有两个女儿,其中之一,就是你娘。”
“可这与太子谋反案又有何关系呢?”
听到这里,许倾依旧满眼不解。
孙权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知其年岁小,不知也是正常的。
“我可以给你提个醒儿。”
“嗯?”
“前太子妃,也姓纪。”
此话一出,许倾顿时不知所措,神色变得惊乱,她不可置信的一再确定着孙权业话中虚实,却等来了孙权业的再一次肯定。
他说:“前太子妃的婚事,无疑是纪老爷子的一次蓄谋已久的政治投资。你的姨母嫁给了太子,纪家早晚有一天会立主于朝堂之上。而你的母亲,选择了当时的武状元许松亦,也是纪老爷子的意思。”
“那也就是说,整个纪氏,甚至是我父亲,都是太子的党派?”
“十四年前的太子谋反案事发突然,且有蹊跷。无论是从军政两事上,太子都有谋反的迹象,让圣上不得不防。后来,太子谋反被彻底的坐实,圣上一气之下决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凡是跟太子的门生,手下,以及与太子亲近的朝中大臣,都得到了大大小小的降罪。朝中一度大换血。但唯独只有一个人,躲过了这场血雨腥风。”
“谁?”
“你父亲,许松亦。他和太子本来就是连襟关系。可皇上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动他,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一时间,许倾的脑子里很乱很乱。
为什么,许松亦能逃过这场浩劫呢?
母亲是怎么死的,自己又为何被留在乡下。
到底是保护,还是抛弃?
母亲和十四年前的太子谋反案有关系,而许松亦未必清清白白。
许倾已经很努力的在接受着孙权业口中述说的这一切,可还是没办法去完全平复自己的内心。
“这是事实吗?”
“我没必要编这些去骗你。你父亲现在战功赫赫,可比我这个文官威风多了。”
许倾尽可能的稳住自己的情绪。但孙权业也看得出来,许倾的内心一时半会难以消磨掉这一切。
而后,许倾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想要问的了,自知不便打扰。
“孙大人,我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多有打扰,还请您见谅,至此之后,我断然不会将你我二人今日见面的事情说出去,告辞。”
许倾本想要离开,却在转身之际被孙权业接下来的话勾住。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或者说,早晚有一天,你会因此而丧命。”
孙权业以长辈的态度,好心提醒着她。
许倾驻足停下,转身回望着孙权业,神色诧然。
她想过自己当下的处境如何,无非就是夹在谢凛与许松亦之间的导火索。
但她没想过会如孙权业口中这般……
“孙大人为何这样说?”
孙权业:“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凌王与许松亦之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谢凛一直在怀疑当年的太子谋反案与你父亲有关。但是许松亦却以最激进的方式,求得了圣上赐婚。无论哪一方最终赢了,你都是那个受害者。”
孙权业压低声音说着,一边端起了茶盅喝茶,:“而且,据我所知。你父亲早晚都会出事的。我的建议是……”他锐利的眸光打量着许倾:“我的建议是,隐姓埋名,永远都不要回来,是对于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许倾感动于孙权业对她说的这番话,因为她知道,孙权业说的是完全正确的。
“孙大人,为什么你说……我父亲早晚会出事?”
“以你父亲现在的地位,已经是武将之中的翘楚。但也正因为如此,皇上对他的忌惮逐日渐增。一路过关斩将历尽千辛万苦爬上了现在的位置,换做是谁的手都不会干净的。”
“许松亦为了稳固自己朝中的地位,铺平障碍,勾结文官文臣,各取所需,为了今后铺路。泄露窃取科考的试题,以此来将自己培养的后生送入朝堂。这步棋,他和吴柏在下。吴柏这个老家伙,还能在朝中几年?弄不好过几年都会死在朝上。倒是你的父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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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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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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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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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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