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怎么又哭了?”
他试着抬起手去帮她擦干眼角的泪珠,却只是抬起了一半就抬不起来了。
许倾拉着他的手说:“没关系的,我们好好的静养,一定能养好的。”
“嗯。”
许倾擦了擦眼泪后,言归正传:“不管以后你打算以何种的面貌去面对你的父皇,面对整个朝廷,我都会支持你,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病养好,咱们再回京城。”
“哎……”谢凛的眉目之间尽显忧愁。
“王爷要是天天总是这么愁的话,病康复得也会很慢的。”
“我知道,会调整好自己的。”谢凛商量着和许倾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件事情?”
“何事?”
“你帮我一下,我想要坐起来。”
“不行。”
“就一下。”
许倾从谢凛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求。他天生要强,怎么可能甘愿躺在床上不动呢。
许倾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性,估计若自己一味的拒绝他,估计今晚都不能罢休。
“好好好,我帮你总行了吧?不过要是因为这件事,你伤口裂开了的话,我要你好看。”
许倾凑到了谢凛面前,俯下身子给他,:“你抱着我的脖子,借力起来。”
“嗯,好。”
谢凛用右手搂住了她的脖子,:“搂好了。”
“嗯。”
许倾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她刚要用力起身将他的身子带起来,才发现他的身子是真沉,不仅没带起来,身体还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谢凛长叹了一下,许倾抬眼见他眸中苦色转瞬即逝,她比谢凛本人还要紧张。
“压疼你了吧?”
“也还行吧,不算疼。”谢凛的唇边似带着浅浅的笑意。
许倾信誓旦旦的对他保证:“你放心,再来一次,肯定能行,你相信我。”
“嗯。”
再来一次,许倾真的把他带了起来,为此,许倾连脸都累红了。
“王爷你用右手撑着,我帮你调整一下位置。”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谢凛可能是太久没有坐着,在坐起来的那瞬间,有种很是怪异的感觉。
“后背还痛不痛了?”许倾问。
“有点儿疼。”
“既然醒了,你时常侧着身子,既要避开左胳膊,又能把后背晾出来,会好得快。”
谢凛默不作声,许倾还以为他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结果,谢凛是在酝酿着呢,:“我想洗个澡?”
许倾严厉的样子,恰似不给谢凛留下一丁点的可能:“王爷这是得寸进尺。而且你也不脏啊,我每天都会给你擦身子。”
“我就是……”
“看来也不用坐起来了,还是躺下吧。”
“别别别……不。”
“那你听不听话?”
“听话,听话。”谢凛连连点头。
“这还差不多。”许倾站起了身子,对他说道:“既然起来了,刚好趁着这功夫,把饭吃了吧。你已经好多天没有进食了,也不宜吃太多,我给你煮了点儿粥。”
“好。”
许倾去后厨把粥端了过来,回来正巧撞见谢凛正在偷偷摸摸的想要下床。结果这一行为被许倾扼杀在了摇篮里。
“干嘛呢?又想要下床?”
“我试试。”
“王爷就不能让我省心一些吗?”
谢凛只要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就开始不说话了,任凭着许倾如何说他。
“这是红枣粥,里面加了一些红枣红豆,花生之类的,喝了补补血。”
许倾本意是想要喂他的,低头闻着粥的味道,竟然有些反胃,她皱着眉头赶紧忍住了,把粥碗放在了谢凛的手里,并说:“你自己喝吧。”
谢凛是注意到了她皱眉的样子,却往孕吐反胃上想,反而面露难色:“这能好喝吗?”
“你快点喝吧,大傻子。”
“哦。”
谢凛端起碗来喝了半碗就喝不下去了。许倾也没唠叨他什么,毕竟刚开始吃饭也不宜吃得太多。
“好了,这饭也吃完了,这坐也坐了好半天,王爷现在可否安安稳稳的躺下休息了?”
“我还有个请求。”
“又怎么了?”
“既然我已经醒了,你也该安安稳稳的休息了。你回去踏实休息,不要守着我,可以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守着你啊?”
谢凛长舒了一口气,对她既有心疼,又有无奈:“在我昏睡的这些天里,我一直都在做梦,梦中一片片的黑暗,那黑暗每每快要将我吞噬,却有个声音总是在与我说话,又让能我继续忍受着黑暗带来的迷茫,一天又一天。我知道那是你,不会是别人。虽然我说不出话来,但是我都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让我继续坚定的等下去?”
“什么?”
“那天把你救回来的时候,我望着奄奄一息的你,曾经紧紧握住了你的手,我感受到了你的手指在回应我,我知道,你想要为我活下去,才会挺了那么久。所以我才不会放弃,即便郎中说,没什么希望了。可我知道执着是相互的。”
“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谢凛的眸光之中,蕴含最多的仍然是对她的愧疚。
许倾借机教训他道:“所以以后要听话,不许任性,赶紧躺下。”
“好,好。”
谢凛用右胳膊撑着床,自己一点点的躺了下去。
“需不需要我帮你?”
“不用,我可以。”
许倾知道,谢凛他现在是凡事都想要亲力亲为,若是不满足他,反而适得其反。
她站在床边,看着谢凛自己一点点的平稳躺下后,便安心的离开。
谢凛不忘叮嘱她:“你要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
“这话,应该是我来对你说才对吧?”
谢凛他又不说话了,大难不死又添了新毛病犟不过就保持沉默。
许倾关上了房门,让他安心休息。自己也回到了房间里。
这些日子,为了给其他人省出来一间房来,云翎和许倾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里。
“回来了?他怎么样?”云翎问。
“还可以,就是总想要下床,总盼着自己能快点儿好。”
“正常,他一向都是个要强的人,怎能甘心让自己如此颓废的躺在病床上呢。”云翎一边翻着书,一边平静的说。
“你好像对他很了解的样子。”
“那当然,你这话问得毫无意义。”
许倾也没想要跟她计较,反而是安静的坐在一旁,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捶着腰。
云翎见状,询问:“怎么?不舒服啊?”
“没有不舒服,就是总会觉得腰酸。不能久坐。”
“你前段时间何止是久坐?”云翎犀利的反问。
“迫不得已,没办法。我总不能躺在床上养胎吧,那得心多大啊。”
“你当真没告诉他吗?”
“等等吧,我怕他跳起来,又不安生。”
“你不说,你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未必会安分啊。要是直接被他戳穿,我看你怎么办。”
“戳穿就戳穿呗,能怎么办?反正他也不能打我。你信不信,我现在要是告诉他,他都不能让我近身。”
“你真没什么感觉吗?我怎么听说,妇人怀孕初期,会有些许不适?”
许倾嘴硬的调侃道:“你说的那是妇人,我是少女,不一样。而且我除了闻见一些味道会感觉恶心,没什么别的反应。我的这个宝贝,可懂事了,半点麻烦都不找我。”
许倾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真没想到这孩子能安安稳稳的怀在自己的肚子里。甚至时刻都已经做好了要放弃他的准备,因为许倾不可能为了他而放弃谢凛,放弃齐州的一切。
只能说,是老天以另一种方式给予了她面对一切的勇气,又让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云翎偶然间想起来什么事,:“对了,和你说个事儿。”
“何事?”
“我叔叔跑了。”
“不可能,你听谁跟你说的?”
“你哥和我说的。”
“可是之前不是说,云继已经押送回京城了吗?难道是路上出了事?”
“就是路上出了意外,被北漠的人劫走了。这件事我也在发愁,很显然北漠是不打算放弃云继,我害怕会连累我们家。”
“你只要在这个时候撇清与云继的一切,皇上应该不会迁怒于你们。你得切记一点,千万别给你叔叔求情。”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估计等许野阔回来了之后,肯定要向谢凛汇报一番,不知该怎么办。”
许倾紧紧皱着眉头。这还没等到回京呢,事情就已经开始有了差池,很难想象还会不会继续节外生枝。
接下来的几天里,谢凛的伤病一直处于平稳的恢复状态。
自打他苏醒过来之后,许倾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这天,许野阔从前线赶了回来,第一时间来看看谢凛。
“殿下,是我们办事不周,疏忽了对北漠的防范,在押送云继回京的途中出现了意外,云继被北漠掳走。”
许野阔的汇报,似乎并没有让靠坐在床上的谢凛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许倾安静的坐在一旁,不敢打扰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谢凛吟思了许久之后,问许野阔:“薛昭呢?没被掳走吧?”
“并没有。”
“那这就奇怪了。傅传之,云贤妃,薛昭,云继。很明显,这四个人是天明雅玉的核心,所谓核心,就是最能为北漠鞠躬尽瘁的人。傅传之和云贤妃已经死了,换做两人的儿子薛昭操纵运转着天明雅玉的一切。而云继能是天明雅玉的人,肯定也是在早年间受到了傅传之和云贤妃的影响。”
“但是你细细想一下,云继官居户部,利用价值是有,但是他一旦脱离了朝廷,没了官职之后,他又能有什么利用价值,来劳烦北漠亲自派人将其掳走呢?如果真是要为了保全天明雅玉,掳走威望极高又年轻有为的薛昭不是更好吗?”琇書網
谢凛的这番话引得许野阔深思。
“可……”
“本王的猜测是……要么云继的身上还有些什么价值在,是我们所不了解的。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么,就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让北漠不得不救云继。”
“不得不救?难道云继还有另外的身份不成?”
“与其说云继还有另外的身份,不如说天明雅玉这边除了余孽难以清除干净以外,还有其他的人在。北漠想要天明雅玉这个组织继续为他们做事,就得救云继。”
“那照王爷这么说来,还能有谁呢?傅传之亲手将自己的天明雅玉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薛昭,这已经算是底牌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比薛昭更加隐秘的藏在暗处?”
“这个人,和云继有一定的关系在,才想要让云继活着。”许倾从中插了一句话进来,说到了关键。
许野阔后背发凉:“和云继有一定关系……难道是是云翎?还是云家其他的人?”
谢凛却说:“云继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不可能就只是和云家有关联。就像是李云和那般与之为伍的人肯定大有人在。”
“王爷,皇上那边……怎么去交代呢?”许野阔问。
谢凛因而眸色一深:“咱们今天说的这些话不要和圣上去透露,就把实际情况禀明了就好。”
“我知道了。只是再过些日子,把这里的事情全都处理完,估计就要班师回朝了,不知殿下是否会一同回去?还是要留在此处静养?”
许倾与谢凛目光交汇了下,许倾替他说:“还是养好了再回去吧。”
“但这里环境条件都不怎么好。”许野阔的担忧也有一定道理。
许倾答道:“没事,都已经习惯了。而且王爷的身子在一点点恢复,情况也不似从前那样艰难。”
“也行。”
“等哥哥过些天回去,顺便把云翎也带回去吧。而且云家的烂事儿,你得帮她把把关。”
“我知道了。”
许倾起身去送许野阔出去,临走多叮咛了他几句。
随后,便回了房间。
看着依旧在坐着的谢凛,许倾问:“你累不累,要不要躺下歇息一下。”
“不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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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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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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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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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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