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是不是应该回去了?”许倾主动提议道。
“当然,来找你,就是为了准备回去的。”
“嗯。”
即便是发现了许倾有些许异常,谢凛依旧选择不予以戳穿,他倒是想要看看许倾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到了客栈后,已经是下午。
江玉没有回来,更让许倾担忧了起来。
她害怕纸条上写着的东西是真实的。
许倾默默的记着时间,到了约定好的一个时辰之后,趁着谢凛不注意,准时出现在了青连饭馆。
薛昭俨然已经等候了许倾多时,坐在座位上朝着许倾招手。
许倾定了定神,看到了薛昭,随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许倾坐在薛昭的面前,说的第一句话。
薛昭注视着如此冷漠的许倾,牵强的笑了笑:“我点了你最爱吃的菜。”
“我怕你下毒。”
许倾望向他的目光里,只有戒备。
薛昭问她:“至于吗?”
“你我二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问我至不至于?”
许倾没什么多余的话要跟他说,直接步入正题:“江玉呢?人在何处?你想要干什么?”
“江玉去追刘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想要在谢凛面前离间我们吧?”
薛昭只是浅笑了下。
“如果真是我说的这样,那你可真是要失望了。没有人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间我们任何人。即便江玉和刘凌走了,谢凛也不会怀疑他。”
“谢凛他现在还剩下什么了?该不会还剩下你一个人了吧?”
“薛昭你有话直说。你自己在背地里干了些什么事,你我二人全都心知肚明。”许倾的冷静逐渐被薛昭所言打破。
薛昭也知道她已然是没什么耐心跟他耗下去,便直接了当的说:“我找你来,两件事。”
“说。”
“钥匙交出来。”
“什么钥匙,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许倾故意装傻的问,实则在脑海之中缓冲了一下。
“你们刚才在朱府逗留了那么久,不就是在找钥匙吗?”
许倾唇角弯弯,泛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我以为你是在离间我们。但是现在看来,朱文的逃离让你们措手不及,你们本想要从他的手中将钥匙拿走,不曾想被我们先抢了先,我说的可对?”
“如果朱文手中的钥匙如此贵重,还会留在朱文的手中吗?”
“朱文区区一个财主,对于你们来说肯定没什么地位可言,我相信你说的话。你所忌惮的,是钥匙流入到了谢凛的手里。”许倾早已看穿了所有的一切:“说吧,你们串通刘凌,把江玉和江顺立的人引走,到底是为了威胁谢凛,还是为了将谢凛的人分散开来?我猜你最开始是为了把江玉和江顺立引开,而后却没曾想朱文逃跑让你的计划全乱了,对吗?”
薛昭嘲讽似的笑了下:“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永远对自己自信满满。”
“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真以为在这里,我还会把谢凛放在眼里吧?别忘了,谢凛为何会来这个地方。”
“既然如此,这么久了,还不动手吗?”
薛昭轻松的说道:“时机未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总想和你再见上一面。”
许倾心中发慌,她猜不透薛昭到底在策划什么。
他的背后……是北漠……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薛昭所答非所问,淡淡道:“你得把钥匙交出来。虽然你们也没机会把江河之下的秘密送到圣上的面前。但是我们也没必要把钥匙放在你们手里,这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根本就没有钥匙!”
“你信不信我杀了江玉?”
“薛昭你是疯了吗?”
“是啊,我是疯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薛昭的身上,隐隐附着着亡命之徒的疯狂。
两人之间,陷入了僵局。
许倾不傻,那些东西之所以会放在江河之下,就因为根本带不走。
他想要钥匙,就是怕钥匙有一天被送到了圣上的面前。
虽然他们现在像是做足了准备,让谢凛根本没有在西南脱身的可能……
这是永绝后患。
一边是江玉和其他人的性命,另一边是证据。
许倾心里动摇了,她确实没法放弃江玉他们。
可是……良知让她不能这样草率的做出选择。
许倾不知的是,在她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之时,薛昭已经在为她精心准备了一条绝路。
她接着问:“第二件事呢?你不是说有两件事情吗?”
“你跟我一起走,远走高飞。”
“你是在白日做梦。”许倾的态度无比坚定。
薛昭明明知道她一定会这样果断的拒绝自己,可在她真的拒绝的那一刻,薛昭的心底依旧是难过的。
薛昭不紧不慢的对许倾说:“实不相瞒,我已经掌握了谢凛最致命的弱点,足以将他一举击溃。你不走,只有死路一条。我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我不会给你太久考虑的时间,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的的确确是你最后选择的机会,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许倾情绪激动,视薛昭为宿敌般怒目而视。
她一点也不在意薛昭会对自己下手,但是她没有办法接受薛昭将谢凛视作目标。
谢凛的弱点……她根本就不知道。
“好好想想吧。”
许倾的情绪很难平息下来,急道:“薛昭,爱上谢凛的人是我,没有选择你的人也是我,与你分道扬镳的人更是我,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冲我来,能不能不要伤害他?”
望着她微红的眼圈,听着她近乎求饶的话语,薛昭心底的嫉妒更甚从前。
薛昭了解她,没有什么能让许倾如此示弱低头。
可是为了那个男人……她做到了向自己低头。
薛昭对谢凛的仇恨,反而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薛昭心酸的咧嘴笑了下:“或许到了最后,我比谢凛更加知道你有多爱他,可那又如何呢?既然你态度坚决,依旧选择了他,那么我也就不逼迫你了,再会。”
薛昭马上起身要走,许倾的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薛昭,事已至此,你就从未想过报应吗?”
“报应?你跟我谈报应?”薛昭阴阳怪气的反问。
“那不然呢?根本就没有人对不起你,为什么要选择一条这样的路?”
薛昭背对着许倾,她看不见薛昭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但许倾只知道,从前的薛昭再也不复存在了。
被她曾经视为唯一家人的他,正在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要毁掉她的一切……
她也想过要他回头,但薛昭一次又一次的遁入深渊。
看着眼前这罪孽的一切,许倾有时更多的错愕。
许倾很难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薛昭做的……
在确定了薛昭已经离开了之后,许倾才起身离开。
回到了客栈后,已经是黄昏时刻。
天气阴蒙蒙的,眼看着就要下雨。
许倾推开了房门,却未见谢凛在。
她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走进了屋子里。
“你干什么去了?”
许倾被吓了一大跳,猛然转身,只见谢凛正站在门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看。
“我……”
许倾知道自己瞒不住,也没想要瞒着的,紧紧扣住了双手,小心翼翼的对他坦白:“我去见了薛昭。”
“在哪里见的,什么时候见的?为什么想起要去见他?”谢凛的样子,说不准到底是不是在生气,虽然像是审问,但口吻却依旧柔和。
许倾老实的交代:“在朱家的门口,有人给我送信,让我去青连饭馆去见他。我便去了。”
“你便去了?”
“嗯……”
许倾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能不能不要生气……我不是要故意瞒你。”
“我生气……所以在你的眼里,我除了生气之外,就不能是担心你吗?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去见了薛昭那样危险的人,你又会怎样呢?更何况,你依旧选择了瞒着我。”xǐυmь.℃òm
“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
“你觉得他不会把你怎么样,是吗?”
“他拿着江玉和江大人的安危以此要挟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没办法所以才会只身前去。”
“所以呢?江玉现在应该是回不来了,是吗?”即便许倾不说,一向敏锐的谢凛也能够料到了事情的走向。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朱文和刘凌,一定有一个人是自发而逃,另一个则是在引诱。
朱文是自己逃走的,那么刘凌一定是背后有人指引。
谢凛明白了许倾的意思,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担忧的唯有她的安危。
谢凛慢慢的走到了窗边,愁容满面的望向了窗外的濛濛细雨:“所以现在江玉他们是回不来了,是吗?”
“薛昭要我们拿钥匙去换。”
二人皆为沉默,许倾问他:“王爷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我们换了之后,江玉他们就能回来了吗?不单单是江玉他们,我们这些人早晚也都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许倾讶异,为什么谢凛什么都知道……
谢凛又说:“天明雅玉所在意的根本不是钥匙,而是钥匙落入我们的手里,让我们有机会从这里走出去。水下那些东西但凡能拿走,他们何必弄这一遭?”
“拿不走?我不明白。”
“水下的东西,大概率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贪下的银子,即便不是,也一定是对他们有用的东西。是什么样的前提下,他们会如此安然的将拿不走的东西放在苍明江下?”
“他们……他们……”
谢凛抬手,轻轻拍了拍桌子,平静的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里,即将是他们天明雅玉……不对……是北漠的了。”
“你说什么?北漠是想要将这里吞并吗?这太离谱了!”许倾想了那么多,但唯独没有想到这儿。
“只有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他们想要侵占这里,简直是轻而易举。现在的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即使不下雨,他们建造的那些脆弱的堤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摧毁掉。大水不冲,自有办法。到时候别说是齐州,整个西南都是大乱。”
在谢凛没有对她说清楚之前,许倾从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如今,许倾突然明白了,薛昭为何会那样自信……
深陷在困局之中的,一直都是他们。
“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她问。
“三天前,我已经给了父皇写了奏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京城了。”谢凛的语气根本没有任何的底气可言。
劫难即将来临,他们却束手无策。
眼看着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
雨越大,代表着灾难来临得越快。
谢凛凝视着许倾,并突然问她:“你怕吗?”
“不怕。大不了就死呗,死在这儿,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证明我也努力过。”
反观谢凛,实则早已看穿了一切,叹了叹道:“如果你选择了和薛昭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话听到了许倾的耳朵里,是那样的刺耳。
“我要是能跟你死在一起,不觉得遗憾。所以你也不用再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这些话。”
谢凛:“我是认真的,没有在置气。”
许倾亦是很笃定的对他一再强调:“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回答你,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我跟他相依为命的时候没有选择过他,到了现在他为非作歹,我只恨当初自己曾认识过他,怎还会有想要跟他走的可能。”
要说许倾心中没有失落,是不可能的。她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怕是只有认识了薛昭这个通敌叛国的朋友。
她和谢凛之间,早已经不需要再互相感动……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王爷还打算去江边吗?”
“总还是要去一次的。我必须得弄清楚,江下面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污银才行。”
“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危险?”
“危险?咱们现在的处境还有安全可言吗?”谢凛自嘲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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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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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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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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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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