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说的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
可是,要保手底下的人,就要把副主任辞了。
要继续当副主任,就要把手底下的人舍了。
他在厂里当了那么多年八级工,一直被白主任压着升不了副主任。
好容易,借着许强提供的机会当上了副主任,而且还是有编制的,他自然不想放弃。
厂里那么多车间,车间里那么多工人,跟他资格差不多的工人多了去了。
谁不想当个副主任?
可是,没有一千块钱,想都不要想!
可要为了当副主任,让他把手底下这些人舍了,他也不想这么干。
别人不清楚他什么情况,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他虽然教了不少徒弟,但这些徒弟对他也就是个车间里的面面情。
过时过节的都不上他这个师父的门送一个脚印。
这也就是当了副主任,他们才重新变得热络起来,旗帜鲜明的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
他当上副主任,能暗地里跟白主任掰手腕,自然也是因为手底下有这么一批听话的徒弟。
如果为了副主任,把这些徒弟全都舍了,那他这副主任就成了一个空架子。
到时候,白主任拿捏他,那不是跟拿捏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差不多?
一大妈自然也明白老爷们的顾虑,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扭头看了自家老爷们一眼:
“要我说,副主任这次下了,以后就再难升上去。”
“至于那些徒弟,车间那么多工人,你再收几个徒弟也不是行不通。”
“左不过多教他们一些东西罢了。你看看后院的全心全意的教,也没见教出一个七级工来。”
易忠海皱着眉头仔细考虑着媳妇的话,最后也是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车间里的工人,只要肯下苦工,肯卖力气,有个师父全心全力的教,从一级工升到五级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是,从五级工到六级工,或者再往上,那是需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有的工人,干了大半辈子快退休了,还是个五级工,为什么?
你说他没经验,不努力?
那不能够!
但是,每次参加六级工考核,就是上不去。
说白了,就是命里头没开了这一窍。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没那个天赋!
已经努力到头了,接下来就是拼天赋了。
“成,那我明儿去保卫科把事情说一说,等过了风头再开始收徒弟。”
一大爷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出来,他都能想到车间那些工人怎么看他。
不过,为了保住副主任,也只能这么做了。
刘光福见易忠海进了屋子,也没在中院多呆,很快回前院去了。
他也就是为了气气易忠海,让这老家伙看看,他们老刘家的男人还没死光呢。
他爸虽然在轧钢厂退休了,但他刘光福也不是好欺负的。
至于老三,他上个星期去中医院看过,现在不但打扫卫生,还跟着欧阳老爷子学了一些护理的本事,有需要护工的,他也当护工挣点外快。
虽说没有他这个轧钢厂的正式工人挣钱多,但起码有了个正儿八经的工作,一个月能有十来块钱的收入。
别人觉得他们兄弟分了家,没个大人帮衬,日子过的艰难。
但是,不管是他,还是老三,都觉得现在这日子过的挺好。
别的不说,起码不用有事没事天天被他爸非打即骂的,在院子里抬不起头来。琇書網
他回了家,进了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炕坐着拿出师父给他的小本子看。
这本子上全是他师父特意为他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刘光福看的很仔细。
有些不认识的字,不懂的地方,第二天去了拿着本子问师父。
“光福,光福……”
刚翻了两页,屋子外面响起了他爸的声音。
刘光福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他爸来找他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起身开门,让他爸进了屋子。
刘海中进了屋子四下打量一番,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儿子分家修了前院的屋子,他就没仔细打量过。
每次前来,也都是该说的说了,扭头就走。
如今仔细一看,发现儿子屋子里多了不少家具,刚开始那会儿只能光秃秃的看到一条炕。
如今再看,屋子里多了个柜子,还有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一个矮柜。
虽然都是旧的,但都保养的不错,有些比他后院的还好。
“呼……”
刘海中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心头不由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复杂,就算他有高小的水平,一时半会的也没法用语言来表达。
如果真要说出一句,那只能勉强说一句:
儿子翅膀了!
总以为儿子还小,就算闹着要分家,分出去以后肯定也过不了日子。
庄户人家,没有家里头长辈帮衬,别说其他事情,就连一天两顿饭都费劲。
该说不说,破烂家什值万贯。
什么锅碗瓢盆,瓷碰瓦罐,一个家里里外外的东西想要置办齐全了,那可要不少钱呢。
可是,老二这屋子里头,已经准备的大差不差了。
刘海中仔细想了想,分家也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
刘光福看着自己老子前前后后打量着自己屋子,有些疑惑的问:
“爸,你有事儿?”
“啊?哦……”
刘海中回过神来:“是有点儿事想问问你。”
刘光福收起自己的小本子,拿了两个碗提着暖壶倒了两碗水,开口问:
“什么事儿?”
刘海中端起碗喝了一口水,下意识的皱皱眉头:
“家里头还有两个搪瓷缸子,明儿回来拿一个,总拿个碗喝水也不是这么回事。”
“哦。”
刘光福应了一声,就不想说话了。
“哎,我说你跟老易是怎么回事啊,听说老易在厂里被人举报了,举报信是你写的?”
刘光福看着儿子,眉宇中多了几分恼怒。
“是我写的,怎么了?”
刘光福自然注意到自己老子眉宇间的神色,强忍着想要往外赶人的冲动,开口应了一句。
就是,语气不怎么好!
刘海中顿时就炸毛了:“老二,我说你这什么态度,有这么跟自己老人说话的吗?”
刘光福额头的青筋跟蹦豆子似的跳了两下,端起碗喝了一口水问:
“爸,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刘海中一拍脑袋,瞪了儿子一眼,开口抱怨了一句:
“看看,我这都被你气糊涂了。”
“我是想问问你写举报信的事情,你这才进厂多长时间了,好端端的跟他闹什么?”
“老易他是厂里的八级工,你老子我跟他明里暗里的斗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把他怎么样。”
“你说说你,毛还没长齐呢,就想着跟他掰腕子,你这脑子咋想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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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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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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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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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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