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变得异常忙碌,除了参加九死社的聚会,拜访陈景之、周霄等大佬,作为温州名宿还得跟着吕方等官员四处搞慰问。
这些都是必须的社交,没什么喜欢,也没什么厌恶,徐昀一直忙碌到上元节当天,终于抽身出来。
大焱朝的上元灯会热闹非凡,办足五天,三四十里火光不绝。
无论男女老幼,皆穿新衣、戴灯笼,拿着各色小吃,三五结伴,簇拥成团,围着几十座舞台,观赏民间艺人的百戏。
“你们的头饰呢,做好了吗?”
“做好了,我戴给公子瞧瞧……”
赵姜的头饰就是两个跟枣子差不多大的灯笼,簪子挑起,穿过发髻,走起来左右摇摆,煞是可爱。
早听说上元节的灯笼不像后世那样提在手里,而是戴在头上,真的亲眼目睹,徐昀差点忍不住发出尖锐的爆鸣。
“嫂子,你的呢?”
乔春锦嫣然一笑,推开房门,出现在徐昀面前。
她的耳朵上挂着如喇叭形的明月珰,同样是灯笼做成,精致无比,映照着秀美的脸颊,显得光彩夺目。
徐昀微微愣神,道:“好美!”
乔春锦白他一眼,道:“别油嘴滑舌,快去书院把曲妹妹请来。上元节了,该歇歇了。”
“得令!”
徐昀在书院见到曲云竹,她还在忙碌的跟没有休假的工匠讨论各院连通的具体细节。
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望去,瞬间玉手紧握,连声音都欢快起来,道:“徐公子怎么来了?没去赏灯吗”
“我家嫂子想请行头同去灯市……”
外人面前,两人还得演戏。
曲云竹颇为心动,毕竟父亲死后,每逢节日,她都会闭门不出。wWW.ΧìǔΜЬ.CǒΜ
而这是她跟徐昀在一起后的第一个上元节。
意义非凡。
可思忖再三,黯然道:“我从不去灯市的,谢过乔娘子好意……”
徐昀笑了笑,道:“也好,嫂子让我带了份礼物,请行头跟我来。”
曲云竹叮嘱工匠们继续干活,跟在徐昀身后去了主院的大堂。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纸盒,摘下幕笠,奇怪的道:“什么礼物,这么神神秘秘?”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哇……”
曲云竹罕见的发出小女儿的娇柔,双手捂着嘴,难以置信的盯着桌子上的玻璃莲花灯,再也移不开眼睛。
“这是……”
“这是我答应过你,送给你的独一无二的大宝贝!”
曲云竹忍不住摸了上去,冰凉彻骨,光滑洁净,简直爱不释手。
徐昀从后面抱住她的柳腰,下巴轻抵着青丝,道:“我知道的,你并非不愿去灯市,而是惯常戴着幕笠,孝女的名头不去,无法用真面目示人。上元节人人都戴着好看的花灯,只有你戴不得,去了岂不冷清?所以提前让玻璃坊烧制了这盏莲花鱼灯,今晚你手提着,说不定会改变习俗,让以后的头戴花灯全都变成手提的呢?”
“二郎!”
曲云竹瞬间情动,转身搂住徐昀的脖子,红唇毫无保留的奉上。
要不是想起乔春锦还在家里等着,徐昀有所保留,这会早就寻幽访胜,攀岩探洞去了。
等两人返回州城,已经傍晚。跟乔春锦打个照面,曲云竹略带羞涩的道:“给姐姐添麻烦了……”
乔春锦拉着她的手,低声道:“你我之间,还客气做什么?除夕夜你不肯来,姐姐心里就惦记着,幸好这次你答应了……今后千万别见外,这里也是你的家……”
曲云竹心头一热,道:“我都听姐姐的……”
两女和谐,徐昀自然高兴,揪住京牧头上的火杨梅晃了晃,道:“你这个重不重?被把头发烧了,只能送你去庙里当和尚……”
火杨梅是将干枣磨粉、捣炭为屑,将枣粉、炭屑拌在一起,浇上油蜡,团成圆球,穿到铁树上点着了,放在头顶。
这玩意很不稳当,走路必须梗着脖子,腰板挺拔,否则烧头发几乎不可避免。
京牧笑道:“快十八斤重,一般人可没这本事。今晚我给公子争口气,怎么出去的怎么回来,保证不出任何意外。”
“行吧!”
徐昀又看向徐冠,道:“阿冠,你呢?”
徐冠得意的举起一根长长的“灯槊”,道:“今晚我来做守城将军。”
灯槊远远望去,好像打虎的哨棒,又像对敌的长枪,其实是用整根碗口粗的毛竹制成,削去枝叶,顶端破开,破成十六根或者二十根细条,细条与细条两两对接,压成中空的圆球,在圆球中央插上蜡烛,外用铁线固定。
不过,灯槊极重,通常一排排放置在城墙上,夜里绽放光明,又被百姓戏称为守城将军。
“好好,你们都有喜欢的,我弄个什么呢?”
徐昀最后挑了个高冠栀子灯,戴上之后,像是会发散佛光的舍利塔,不伦不类,可又十分的搞笑。
“出发!”
井前街是今晚的主角。
刚到街口,里面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无论赤脚农夫还是贵介仕女,没有身份的阻碍和隔阂,同赏一盏灯,同猜一扇谜,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跪着,都老实跪着!大家瞧好了,这有偷鸡摸狗的,有故意挤靠女子的,还有好勇斗狠打架的,凡敢跳出来搅和灯市,皆在此枷了示众。”
衙门里的差役抓了十几个人,跪在街头当反面典型,以此来警告其他试图浑水摸鱼的家伙,今晚谁敢扫百姓的兴,官府就打他的脸。
徐昀就这般在左右美人的陪伴下,沉浸式的体验到大焱朝美妙又奇特的上元节。
兴致正浓的时候,突然距离井前街不远的鸡儿巷冒出浓烟,有人高喊:“走水了走水了……”。
失火在上元节是常态,人人头上顶个灯笼,能不失火吗?
所以官府做了充足的预案,潜火铺所有铺兵严阵以待,哪里失火,立刻扑灭。
鸡儿巷的火没烧太久,狂欢的人们不以为然,还在继续。
随后,界北巷和慈恩寺街也跟着失火,徐昀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头,三处失火点正好把井前街包围了起来,距离不远不近。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原本固守井前街的潜火兵被紧急调离了大部分前去灭去。
如果,这时,井前街失火了呢?
徐昀当机立断,拉住乔春锦和曲云竹,高声道:“京牧,阿冠,转身开道,咱们回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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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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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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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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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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