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这个世界存不存在一个叫梵山的名字。
徐昀不知道。
原身的见识来源于书本,很少游历大江南北,而他迄今也只去过温州台州山阴等地,见识更少。
老规矩,遇事不决问玉树。
徐昀又找到冯玉树,道:“有没有听过梵山这个地名?也许在杭州,也许在别的地方……”
冯玉树笑道:“徐兄,你算是问对人了。梵山,当然是在杭州啊……”
徐昀强压住心头的惊喜,尽量不动声色,道:“哦?”
“徐兄可知道杭州凤山?”
“以凤山的名气,我还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凤山跟梵山有什么关联?”
冯玉树解释道:“杭州在大宣朝时号称东南佛国,最多时有五百多家佛寺。佛法之盛,甲于天下。而五百多家佛寺里,最负盛名的当属梵天寺。”
“梵天寺?”
徐昀摇摇头,道:“没听过……”
“梵天寺毁了。”
冯玉树叹道:“艺祖临轩后,受太平教蒙蔽,曾下诏灭佛。虽然只持续了几个月,但梵天寺还是毁于大火。三百年烟雨散去,今人已经不知道寺山景胜、梵宇僧集的繁华景象了。”
大宣朝立佛教为国教,佛门仗着朝廷的权势,肆意打压道门,尤其太平教首当其冲,双方结怨颇深。
宁安世起兵造反时,太平教出人出钱出力,成为宁安世的铁杆盟友,想要改朝换代,成为国教,找佛门报仇也是主要因素之一。
后来宁安世翻脸,秘密确立抑佛灭道的方针,挑唆佛门跟太平教鹬蚌相争。
结局就是太平教变成了邪教,经过百年的残酷镇压,转入地下苟延残喘。
而佛门也实力衰微,加上被大焱朝历代皇帝有意压制,时至今日,再不复当年的威风。
“如此说来,凤山就是梵山?”
“没错,因为梵天寺建在凤山之上,所以凤山在大宣朝时又被称为梵山。随着梵天寺湮灭多年,又在原址上重建了保国寺。梵山之名,如今没多少人知晓了。”冯玉树感叹道。
徐昀此时几乎可以确定,褚兴良画里的秘密应该就藏在杭州的凤山。琇書蛧
至于说凤山何处,估计跟梵天寺有关。
具体位置,还得找齐到剩下的三幅画才行。
“冯兄,梵天寺尚存有遗迹吗?”
“有,梵天寺烧毁的大多是殿阁僧舍,当年在东西二窟开凿的一百零六尊佛洞和南北两座高七丈的石座经幢,还都保存完整。”
牢牢记住所有信息,为了避免冯玉树起疑,徐昀笑着兜底,道:“昨夜偶然看到梵山二字,思之不解。得亏冯兄博识,否则日后遇到达人,难免出丑。”
冯玉树笑道:“徐兄只是对佛法不感兴趣,这些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陈年旧事,除了我这般自幼礼佛的蠹书虫,原本也无人在意……”
蠹书虫是自谦。
“跟冯兄聊过后,我开始有些兴趣了。以后再有佛法方面的困惑,还望冯兄不吝赐教。”
“哎,徐兄太见外了。如有所需,我知无不言。”
当天晚上,盖江南从山阴返回。
宗师中品的傲气全然散尽,对着徐昀毕恭毕敬,道:“公子,幸不辱命,信已送到童节顺的床头。他发现后立刻关了府邸,却并没有报官。”
徐昀笑道:“这么轻松?童府没有高手吗?”
盖江南忙道:“童节顺身边有个宗师中品护卫,我在外面蹲了两天,找不到机会,后来好像被人引走了……”
“那是我派去帮你的人,要不然坏了我的计划,取你的人头也补偿不了。”
盖江南背生寒意,道:“是,都是我无能……”
徐昀淡淡的道:“老盖,记住,为我办事跟沈及甫不同,能力其次,最重要的是忠诚。事无巨细,要仔细回话。别我问一句,你回一句,懂吗?”
“懂的,懂的。”
盖江南被徐昀揉搓的站立不安,哪里还有丝毫表功的心思,老老实实的道:“那宗师被引走后,我择机潜入,趁童节顺熟睡,把信放在他的床头……还,还盗走了他藏在的玉佩……”
徐昀无语。
你好歹是宗师中品,到底是有多贪财,执行任务还顺手牵羊?
“拿来我瞧瞧……”
玉佩的事,盖江南本想隐瞒,但他现在不敢。
谁知道徐昀派的那人引开宗师护卫后,有没有全程监督他的行动?
徐昀接过来,只看出这是一枚白玉镂空双鹤佩,品相极好,价值不菲,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随手把玉佩揣进怀里,端起茶杯,温声道:“老盖,今后有什么打算?”
盖江南骤然把心提到了嗓子口,试探着道:“之前公子说帮你办完这件事,咱们就两清了……”
见徐昀不动声色,立刻改口,“但我也无处可去,想留下来继续帮公子做事……”
“既然你有这份心,我就不撵你走了。其实你有句话说的没错,童节顺何等身份?你潜入他的府邸,盗走他的玉佩,离开徐府,谁能给你庇护?”
盖江南如丧考妣,知道徐昀让他送信没安好心,可当时也拒绝不得。
现在越陷越深,被捏住把柄,真是天下之大,无处可去了。
徐昀露出笑容,道:“放心吧,留在我这,亏待不了你。每月两千贯的月钱,出任务另有赏赐,如何?”
哪怕对宗师境的高手而言,两千贯一个月也不是小数目了。
想想京牧,跟着徐昀鞍前马后,月钱也才一百贯。
盖江南仿佛从地狱来到了天宫,激动的声音轻微的颤抖,道:“两千贯?公子,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也不怪盖江南激动,他早年家里富贵,虽精于武道,却不通经营,接手后很快败光家产,很是潦倒了一阵子。
再后来突破宗师境,赚钱的门路多了。可每次把卖命赚来的钱拿去投资,都赔的血本无归。
如果不打算落草为寇,宗师也得有正经营生来过日子。盖江南又攒了笔钱,跟朋友前往洪州进货,如砚台、纸张和铜镜,都是当地特产,斐名中外。
然而得罪了当地权贵之子,被设套陷害下狱,他求告无门,危急关头,遇到了沈及甫。
沈及甫帮他脱身,代价就是帮忙干些见不得人的黑活。
报酬嘛,以前还觉得不错,可是跟徐昀开出的每月两千贯一比,纯粹侮辱宗师中品的身价。
至此徐昀才算真正把盖江南收入麾下。
上有玄女的武力威慑,中有春蚕尽的毒药控制,下有两千贯的金钱诱惑,天底下估计没人能够抵抗的住这样的手段。
“好,今天起你住到我的院子旁边。老盖,我的性命交托到你的手里,只要我活的越久,你赚的就越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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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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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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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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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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