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关头,白檀蒙面出现,拼命救下他,留了句话“杀你的是童节顺”,然后功成身退。
“李屯田会信吗?”
曲云竹问道。
“童节顺杀他是事实,他信不信,都会起疑心。这颗猜疑的种子埋下,关键时候,就能从童节顺的肚子里破腹而出。”
徐昀给白檀接风洗尘,顺便告诉他这几天山阴发生的事。
白檀突然站起,伏首跪地。
徐昀惊讶道:“这是干什么?”
曲云竹低声道:“白檀老家的村子遭了山贼,他娘子和刚满两岁的儿子没躲过去……”
徐昀也是这时才发现,慈幼局的事,影响之大,超出他的预估。上前扶起白檀,道:“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敢保证慈幼局的孤儿全都能过上好日子,但我和行头会尽最大努力,让他们不受欺辱……”m.χIùmЬ.CǒM
白檀重重磕了几下头,道:“公子今后若有差遣,我万死不辞!”
这是他认识以来,跟徐昀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徐昀点点头,道:“不必万死,都好好活着!”
接下来的两日,先是送走严辅东,童节顺也没了动静,徐昀偷得浮生半日闲,到处打听关于玻璃作坊的消息。
结果还真打听出一人,名叫钱敬天,曾在北方的河东路官办作坊烧过多年的玻璃,属于匠作级别的人物。
青龙之变后拖家带口的逃到南方,辗转流落山阴。
可没想到两浙东路这边只流行瓷器不流行玻璃,痛失本职,只能到当地瓷行做了普通的陶工。
徐昀立刻登门拜访,听说眼前这少年公子想要开设玻璃作坊,钱敬天苦笑道:“公子三思,玻璃这行当我不建议个人经营。以前的官办作坊好歹有朝廷兜底,其实烧出来的玻璃根本卖不出去。小老儿若跟公子走,要不了多久还得回来……”
徐昀知道他有家有口,年龄又大了,不敢赌这一把,道:“你放心,如果你跟我去温州,山阴这边给你五百贯的安家费。到了温州,每月十贯的月钱,干得好还有赏。不管作坊能不能开五年,我按五年给你发月钱。这些全可以写到书契里,签字画押,绝无更改。”
五百贯够他十几年的收入,加上还有每年一百二十贯的保底进账,钱敬天立刻对资本低头,答应跟随徐昀去温州开办玻璃作坊。
这算意外之喜,徐昀心情舒畅,刚回到客栈,被马惟忠请到衙署,通报案子的进展情况。
拿到典正等人的口供,还有手办提供的名单,经过周密部署,很快抓捕了二十一人。
有在职官员,有世家子弟,有富商豪族,引得山阴城内震动。
每日说情的人络绎不绝,马惟忠烦不胜烦,调来亲兵在门外摆出刀阵。
谁要求见,先从刀阵下钻过来再说,如此方绝了那些人的念头。
“今天凌晨正式结案,我已派人骑快马昼夜不停前往京城,向官家陈奏此案的前因后果。不出五日,就会有旨意下来,你当记首功。”
“不敢!我刚到山阴,就为大人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夙夜难安,怎敢居功?”
“哎,你为民请命,正是我辈士大夫该为之事。我听坊间称你为拔苦菩萨,民心如此,何用过谦?”
又说了会话,马惟忠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跟严供奉走的太近,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徐昀知道瞒不过马惟忠的眼睛,对此早有准备,道:“两浙东路榷易使童节顺不知何故,指使温州榷易使李屯田对我百般刁难。失败后双方狗咬狗,童节顺竟暗中派人劫杀李屯田,不欲他返京找宣徽使告状……”
马惟忠有些发呆,他本以为徐昀接近严辅东,是想通过宫里的途径巴结皇帝,以求幸进。
看在沈齐星的托付上,想要对他进行规劝。
士人跟宦官完全是两个互相制衡的体系,年轻人万万不能急功近利,跟宦官走得近,等于自绝于士林。
走错这一步,将来后悔莫及。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幕,童节顺找徐昀麻烦不稀奇,稀奇的是,徐昀到底做了什么,竟然逼得童节顺冒天下之大不韪,杀李屯田灭口?
饶是久居上位,城府森严,马惟忠也忍不住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这也太能折腾了吧?
徐昀报以不好意思的微笑,等他消化消化,继续说道:“仅仅是童节顺,倒也无妨,跟他过过手,胜负在两可间,我也不惧。现在牵扯到宣徽使李守恩,我心里委实没底。恰好大人引荐,跟严供奉结识,便存了些未雨绸缪的念头……”
马惟忠无语,敢情还怪我介绍你们认识,是不是以后出了事,我还得被左相指着鼻子骂啊?
你说我多嘴问你干什么?
既然知道了,这个锅不背也得背,他思索半天,道:“宣徽使这个人有些护短,李屯田回京添油加醋,若对你观感不佳,怕是会生祸端……”
“所以,我希望严辅东带回去的酒,能让官家对我多些好感。宣徽使最能体察上意,官家喜欢的,他应该不会反对。”
“酒?”
“嗯,天下独一无二的美酒,明日送两坛给大人尝尝……”
马惟忠啼笑皆非,皇帝什么酒没吃过,你酿的酒再好,能好的过山阴那些传承几百年的酿酒作坊?
简直胡闹!
“这个嘛,单靠美酒,估计很难让官家高兴……不如给石湖先生写一封信?”
徐昀笑道:“此事还没必要惊动石湖先生,大人放心,除了严辅东,我在京里另有依仗,不会闹的无法收拾。”
马惟忠拿他没法子,只好自我安慰,道:“也罢,你何时回温州?”
“等朝廷旨意下来,我再从慈幼局选五百名孤儿带回温州抚养,到时还要请大人帮忙出具相关文书……”
“五百名?”
马惟忠越来越看不透徐昀,道:“太多了吧?朝廷每人给予的补贴只有一贯,且只给三年。你要把这五百人养大,所用不是小数目……”
“钱财身外物,我虽不是巨富之家,但养活五百孩童不在话下。”
马惟忠赞道:“你想清楚便成,此乃善举,我没有不允的道理。”
“谢大人成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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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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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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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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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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