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平教的报复吗?”乔春锦紧张的问道。
“不确定。”
徐昀神色严峻,道:“虽说对方敢混入城内行凶的可能性不大,但大家还是要严阵以待,不能放松警惕,提防他们铤而走险。从今天起,外出必须三人以上同行,前后分成两波。遇险分开逃跑,大声呼叫,记住了吗?”
“记住了!”
乔春锦见赵姜的小脸有些发白,从桌子下面伸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道:“别怕!”
赵姜咬了咬牙,挺着胸膛,道:“有公子和嫂子呢,还有大家都在,我不怕!”
徐昀莞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髻,道:“说的好,大家在,这个家坚如磐石,谁也无法动摇分毫。”
“嗯!”
赵姜低垂着头,心口砰砰的跳,不敢看徐昀的眼睛。
公子的手只摸到头发,可仿佛碰到了她的灵魂深处,忍不住发出剧烈的颤栗,浑身开始发烫。
这是怎么了?Χiυmъ.cοΜ
没有理会小姑娘的朦胧心思,徐昀转头看向孟河,道:“大哥,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孟河是巡检司出身,最擅长侦缉查案。虽然没有去现场,可听徐昀的描述,还是第一时间给出了三个选项。
“手法这么凶残,大抵可以分三种情况。一是本性残忍,喜欢虐杀为乐。二是深仇大恨,不如此不足以泄愤。这两点都符合太平教的特征。”
徐昀同意,道:“冯西亭起初算是阴胡生的盟友,后来半道背叛,任由阴胡生被围杀而败,所以太平教要报复,冯西亭躲不过去。”
孟河道:“正是!手法凶残,既可杀一儆百,有力震慑其他盟友,也可让我们这些敌人心惊担颤,惶恐不可终日。”
京牧佩服道:“还得是刀正,迷雾似的案子,经你三言两语,剥的皮是皮,里是里,太厉害了。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有人故布疑阵,故意留下线索,想往太平教身上栽赃……”
不等别人说话,孟河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道:“冯西亭为一州通判,得罪官员,政争不会这么血腥,得罪孙娘子那些普通人,他们没能力也没胆子报复。只有太平教这样的邪道,隐藏在暗处的实力不知凡几,杀几十个人跟屠鸡宰狗似的,毫无心理压力。所以第三种可能性不大,我认为,十之八九,就是太平教干的。”
“不对!”
徐昀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触摸到了某个被忽视的因素,道:“大哥,我觉得咱们陷入一个误区,把凶手局限在有仇这个框架里,说不定会越查距离真相越远……”
孟河知道徐昀从不无的放矢,忙道:“二郎想到了什么?”
“或许,你说的第三种才是对的呢?凶手并不知道太平教的存在,只是单纯的想把这起凶案往阴胡生身上栽赃,好躲避州衙的搜捕,迷惑我们的视线……”
孟河皱着眉头陷入深思。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对方眼里清澈的愚蠢。
毕竟,探案这种事,一般人一辈子也难得遇上一次。
这跟智商无关,纯粹是经验、观察力、逻辑分析和脑洞的主战场。
京牧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什么?”
“冯西亭昨日接到朝廷诏令,今日傍晚离城,时间很紧迫,不太可能那么凑巧,太平教恰好有足够的人手在城外埋伏。我推测,最大可能,凶手其实就住在城中,尾随冯西亭出城后动的手。”
孟河沉声道:“仅仅以时间推断,还不够。如果太平教在元宝谷之战发生后就派高手前来温州,也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一切。”
“当然,孤证不证!”
徐昀笑道:“我之所以敢这么推测,是因为突然想明白了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文字陷阱。”
孟河道:“二郎请说。”
“阴胡生死在我们手里,此事可以瞒过别人,但估计瞒不过太平教。如果真是太平教动的手,留言应该写为阴胡生报仇,或者写太平教敬上,而不是阴胡生敬上。”
京牧看看众人,大家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再次问道:“为什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阴胡生能躲在城里安心养伤,肯定还有他的心腹死士。乔迁宴那夜来行刺,他的心腹能不知晓?人有来无回,宅子又有雷劈异象,再蠢的人也知道阴胡生折在了这。太平教若来寻仇,定会提前查明前因后果,知道了阴胡生死讯,又怎么会留下‘阴胡生敬上’这样奇怪的落款?”
孟河猛然站起,来回走了几步,这是徐昀的习惯,他也逐渐跟着学会了。
“有道理!太平教连造反的事都敢干,留血字是为了震慑,没理由借死掉的阴胡生之名。照二郎的思路,我再大胆一点推测,凶手不仅住在城中,而且跟冯西亭或冯承志相识,所以能准确知道离城的时间和路线……”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谋财!”
徐昀拍手,道:“所以,这不是仇杀,而是冲着冯家那满满几牛车的钱财去的……”
大焱朝优待士大夫,很多时候,连杀人的重罪都能赦免,根本不会过问贪污受贿这点小事。
你在任期间捞的钱,哪怕贬谪后也归你自己,不会没收充入国库什么的。
抄家除外!
所以冯西亭狼狈离开温州,尚能保全家财。
可他没想到的是,偏偏是这笔财富,惹来了杀身之祸。
京牧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抓了抓头发,道:“那为什么必须是城中的人呢,就不能是城外的山贼吗?”
徐昀抬手欲打,京牧赶紧陪着笑脸躲避,道:“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当耳旁风?时间,最重要的还是时间。州城百里之内没有山贼,最近的黑风寨也在几百里开外,就算有人通风报信,也不可能有时间赶的过来。”
孟河当了徐昀嘴替,答道:“既然排除太平教,意味着有人栽赃。那就得想想,为什么要栽赃?说明凶手钱财想要,还想安稳的享受这些钱财,必定都有合法的身份,或者说,都是良民,绝不可能是山贼。”
京牧恍然,道:“那就是城中有人临时见财起意,动了杀心……但冯承志会武功,冯西亭身边也有家丁护卫,凶手的武功应该不低,人数也应该不少……”
徐昀笑道:“你终于变聪明了。”
京牧得意的仰着头,道:“我可是一向很聪明的,只是遇到公子,才显得蠢了点。”
孟河无语道:“这时候就别拍马屁了,公子,你心里的人选是谁?”
徐昀道:“来,咱们都写在掌心,看看猜的是否相同?”
京牧最爱热闹,去旁边书案拿了笔墨,徐昀和孟河同时写就,又同时亮出手掌。
掌心写着相同的三个字:
锦体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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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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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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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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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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