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空白一片,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目光呆呆滞滞,瘫软在地上,犹如活死人一般。
围观的民众无不鼓掌叫好,刚才有多嚣张,这会就有多解气。
敢跑到温州地面骂尽温州的读书人,如果大家畏惧何家的权势,让何亮全身而退,今后出门在外,谁也抬不起头。
徐昀当众惩处何亮,不夸张的说,立刻成为温州几千士子的大恩人。
这群人将来无论身在何地,官居何职,都得记得今日,欠了徐昀莫大的人情。
吕方却急的直跺脚,怕等会何亮清醒过来,忍不下这口气,再弄什么幺蛾子触怒徐昀,让事情变得无法收拾。
虽然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何侍郎的怒火,周霄和徐昀有永嘉学派做后台,可以不在乎何侍郎,但他作为小小的知州,又好死不死的在现场,难辞其咎,很容易被何侍郎迁怒。
但那都是后话,现在,得先让何亮安全离开……
他扭头望向远处,没看到录事参军以及衙役们的身影,暗骂了一句废物。
要是双方又起冲突之前赶不及,非撤了录事参军的官位不可。
周霄似乎看破吕方的心思,笑道:“吕大人,此乃我永嘉门内之事,跟大人无关,不必挂怀。”说完又冲何亮身后那群吓傻了的帮闲呵斥道:“还不滚?以后记得低调行事,别肆意妄为,污了何侍郎的清名,尔等百死莫赎!”
帮闲们如蒙大赦,赶紧搀扶起何亮,片刻不敢停留,乘坐来时的马车,径自返京去了。
什么仇什么怨,总得禀告了何侍郎,由他老人家做定夺。
我们帮闲欺软怕硬打顺风仗嗷嗷叫,可遇到温州这些不怕死的莽夫,真的没辙!
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录事参军领着几百衙役和民壮仓促赶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打成猪头的何亮那寂寥落寞又悲伤的背影。www.xiumb.com
吕方松了口气,既然事态没有扩大,何亮保持了足够的克制,徐昀没有得势不饶人,衙役和民壮来不来并不重要。
冯西亭站在原地,进退维谷。。
他实在没想到飞扬跋扈的何亮,竟然被徐昀二十个耳光给打服了。
他的如意算盘,至此全部落空。
“冯大人,何公子走了,你不去送送?”
徐昀注定今天不会让吕方省心,刚对付完何亮,又开始找冯西亭开刀。
“拍马屁要拍全套,看大人刚才卑躬屈膝的模样,这会就算给何公子牵马坠蹬,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又何必惺惺作态,留在这惹人生厌呢?”
冯西亭脸色铁青,道:“徐昀,你放肆!”
“放肆?”
徐昀仰天大笑,讥嘲道:“我哪里有冯大人放肆,身为温州通判,竟勾结外人骑在温州士子的头上拉屎撒尿。你把这里当成是你熬资历混政绩的跳板,纵容儿子勾结阴胡生,公器私用,质库敛财,可曾有半分把老百姓当人看?”
这番话引起的共鸣让大多数人的眼神透露出无法压抑的愤怒,尤其孙娘子他们,紧紧握着手里的棍棒,要不是顾忌当官的身份不同,恨不得冲过来把冯西亭碎尸万段。
冯西亭强忍着心慌,厉声道:“徐昀,不要血口喷人,我跟阴胡生没有关系,朝廷马上就会作出批示,到时候自然会还我清白……”
徐昀忽然走前几步,靠近冯西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冯大人,我知道,你在政事堂有靠山。韩提学参你的上疏都被政事堂扣下来,州衙和路司的上疏也顾虑重重,把你摘的一干二净。官家根本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所以你有底气,以为这次能安然无恙的度过……”
见事已至此,冯西亭也豁出去了,狞笑道:“你知道就好!徐昀,我之前给你面子,你才能在温州呼风唤雨。我不给你面子,你在温州屁也不是。本来你我联手对付阴胡生,大可和平相处,但你这人不识好歹,只是要个粪行而已,驳我的面子,让我以后怎么服众?今日不妨说开了,温州虽大,有我没你!等着吧,我会让你看到,滔天的权势之下,你那些所谓的小聪明不值一提……”
徐昀叹口气,道:“可惜,我看不到那天了。冯大人,我几日前派人把《赵女冤》的话本送给崔朝奉,拜托他秘密挑选伶人排演,然后找机会呈给官家。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官家应该已经听过《赵女冤》。作为造成六月飞雪冤情的主要人物原型之一,冯大人的名字势必会被官家问起,韩提学的上疏,政事堂想压也压不住。毕竟,政事堂不是只有一位相公,你的靠山还不至于为了你冒着跟其他相公争斗的风险……”
冯西亭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蹬蹬后退两步,难受的捂住心口,指着徐昀的鼻子,道:“你,你……好恶毒的手段!”
徐昀冷笑道:“官家仁德,如果听闻天下有《赵女冤》这样的千古奇冤,你说会不会派御史前来温州查个水落石出?对了,你有密奏之权,肯定也给官家上疏。我猜,里面不仅吹嘘自己的功劳,还隐瞒自己的恶行。如此欺君罔上,你的官帽保不住,你的脑袋,也不一定保得住!”
冯西亭破防了!
千防万防,没防到徐昀会通过崔璟把《赵女冤》演给官家看。
还有什么能比六月飞雪这种事,更让仁义爱民的皇帝感到愤怒的呢?
冯西亭顾不得跟徐昀斗气,转身回了府邸,然后叮嘱心腹几句,让他马不停蹄的前往京城打探消息。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安稳,又翻遍库房,掏光家底,除了金银丝帛,还搜罗几大箱子的明珠、大贝、琉璃、翡翠、玳瑁、犀、象等海外珍奇,命另一心腹押送往京城,照着名单上的人依次上门送礼。
同时几易其稿,写了一封信,让儿子冯承志前往常州,拜见冯氏家族的现任族长冯兆卿,请求援手。
他是远房旁支,勉强跟常州冯氏搭的上亲戚。
以前也登门叙过亲戚的情分,只是后来有了政事堂的靠山,冯氏又瞧他不起,懒得上门,逐渐的淡了。
现在性命攸关,冯氏若能出手,或许尚可渡过此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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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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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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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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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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