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回去告知曲行头,阴胡生负伤逃跑,尚未找到踪迹,我跟他仇深似海,现在出行不太安全,可否请曲行头移步客栈?”
侍女平时牙尖嘴利,惯于冷嘲热讽,这会对着徐昀垂眉顺目,丝毫不敢作妖,乖巧的应了声。
回去告诉曲云竹,气鼓鼓的道:“那徐昀好无礼,自家不来,偏要娘子屈尊去客栈见他,真是岂有此理!”
曲云竹不以为意,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给徐昀下马威,轮到他占据上风,拿捏我们也在情理之中。绿芝,备马吧,我去见徐昀。”
客栈。
乔春锦端着刚泡好的茶进屋,初次见到曲云竹,虽然隔着薄薄的幕笠,但那曼妙身姿和独特气质,还是一览无余。
“曲娘子,我们小地方来的,家里也没什么稀罕玩意,只能备点粗茶,您别嫌弃。”
曲云竹微微欠身,道:“乔娘子客气!”
对徐昀身边的这个女人,她所知不多。
可只看容貌行至,小家碧玉的风情十足,我见犹怜。
跟徐昀之间,据说是代兄长照顾寡嫂,可这番话里听得出莫名敌意,两人真正的关系,耐人寻味。
徐昀笑道:“嫂子,你去歇着吧。我跟曲行头聊点正事,不用张罗。”
“好,你们聊,有事叫我……”
乔春锦转身退了出去,等关上门,京牧鬼鬼祟祟的凑过来,道:“嫂子,曲云竹的幕笠摘了吗?长的好看不?”
乔春锦冷哼一声,揪住京牧的耳朵,拉着他往楼下走去,道:“好看怎地?不好看怎地?”
京牧歪着头,道:“疼疼……嫂子饶命,我不问了,天天戴着幕笠,不用想,肯定丑的很……”
乔春锦松开了手,道:“别背后议论客人,人家好看不好看,跟咱们没关系。走,嫂子去后厨做了甜点,给你先尝尝。”
“哇,最爱嫂子做的甜点,这次我得多吃点,不能让小公子全给抢了。昨晚你是不知道,真忙坏我了……”
乔春锦心疼道:“我听二郎说了,特别凶险是不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任务,还是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实在不成,二郎也绝不会怪你的,他那么聪明是不是,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去解决任何麻烦。阿牧,记住嫂子的话,人只有活着,才有将来……”
京牧扭过头去,眼眸深处闪过无人察觉的感动神色。
因为他知道,乔春锦看似唠叨的叮咛,其实是真心实意的关爱。
这样细腻又不包含任何功利的关爱,甚至连老不死身上也从没有感受到过。
他自幼流浪,尝尽人间冷暖,对很多事情的认知和看法都有些偏激。
但生而为人,又不是禽兽,总会渴望过上普通人有家有亲有温暖的日子。
可惜的是,十几年来,他遇到的始终是血腥的杀戮和残忍的背叛。
幸运的是,现在遇到,还不算太晚!
客房内,短暂的沉默后,曲云竹先开口,道:“还没恭喜徐公子,元宝谷一战,足以让公子跻身温州最不能招惹的数人之一。”
徐昀笑道:“虚名而已,我从不在乎。”
说着拿出装订好的册子递了过去,道:“这里记载着炒茶法的所有工序,如果操作起来还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
曲云竹看着封面,写着“炒青”二字,翻开之后,入目的竟是两句诗:“春来云竹抽新芽,斯须炒成满室香”。
看到云竹二字,曲云竹似笑非笑的道:“哦,公子的诗,会有我的名字,这么巧?”
姑娘的球好直啊!
难得在古代遇到如此大方不扭捏的女子,徐昀对曲云竹又高看了几分,道:“行头别误会,这是茶圣的诗,不关我事。比如茶圣还有两句‘赏静怜云竹,忘归步月台’,同样有云竹,总不会是我现编的吧?”
曲云竹点到即止,不会和徐昀在男女之间纠缠,继续翻看里面,美眸发出亮光,轻声读道:
“生茶初摘,香气未透,必借火力以发其香……炒不宜久,过熟而香散矣,甚且枯焦,不堪烹点。锅要用铁,但不用新,新锅有铁腥,不复有香。仅可树枝,不用于叶,枝杆火力猛炽,树叶容易生烟,火力不够,影响成品。”
“下锅的鲜叶量仅容四两,先用文火焙软,次加武火催之……急急钞转,以半熟为度至产香气后,用小竹扇转移到纯绵大纸衬底的竹笼中燥焙。炒速而焙迟,燥湿不可相混,混则大减香力。一叶稍焦,全铛无用。”
“一言蔽之,看茶做茶,熟能生巧。”
合上册子,意犹未尽,曲云竹道:“谢了!”
“何必客气,这是曲行头应得的。如果不是你豪气干云,拿出十万贯赌我可以胜过阴胡生。这会的丧家之犬,估计就是我了!”
曲云竹沉默片刻,道:“今后茶行出产的所有炒茶,徐公子都可占三成。”
徐昀好整以暇的靠着椅背,笑道:“之前说好的,我只占两成,行头为何多分我一成的利?”wWW.ΧìǔΜЬ.CǒΜ
曲云竹轻笑道:“徐公子明知故问,阴胡生倒台,温州城内空出来的四大商行,不知正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妾身斗胆,想请公子照拂一二……”
话音未落,房门又被推开,乔春锦送来几碟做工精美的甜点,道:“只喝茶有点无趣,我去厨房做了些吃食……哎,曲娘子,怎么杯茶未饮,是不是我泡的不好,不合你的口味?”
曲云竹道:“乔娘子费心,小妹素来不在外面吃喝,且戴着幕笠,甚是不便。”
徐昀头疼起来,乔春锦的小心思,他岂会不知?
本以为曲云竹身为行头,不会跟乔春锦较劲,没想到女人真是吃不了半点亏,不动声色的就把乔春锦给叫老了。
乔春锦看不到曲云竹的长相,谁年纪大谁年纪小,还真不好反驳,只能咬牙吃了这个暗亏,笑道:“可惜,没能让娘子尝尝我的手艺。”
曲云竹道:“这简单,若有闲暇,还请乔娘子赏光,去醉宾楼小住时日。到时娘子自可尽展手艺,你我把酒言欢,也是乐事!”
好啊,这是让我给你当厨娘呢。
乐事?
你乐了,我不乐,
想得美!
乔春锦银牙咬的更紧,道:“不急,等我和二郎的清欢楼开业,请曲娘子多来捧场。对了,娘子是开酒楼的前辈,可要多多指点……”
前辈跟姐姐,对女人来说,哪个杀伤力更大,徐昀不甚了了,可要是让两女再这么折腾下去,很快就得殃及他这条池鱼。当机立断,站起身拉住乔春锦的小手,温声道:“嫂子,曲行头事务繁忙,跟我说两句话就走,茶点什么的就先别做了。你去让后厨准备几道丰盛的酒菜,稍后咱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算是庆祝此次劫后余生……”
“干吗呢?有人在。”乔春锦俏脸发红,轻轻挣开,道:“嗯,我这就去。”
徐昀肯当着曲云竹的面和她这么亲密,那点小小的担忧早就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羞涩的心跳,匆忙下楼准备酒菜去了。
曲云竹突然道:“不仅炒茶,茶行所有的茶利,给你三成。但是,我要阴胡生的四大商行,同样给你三成的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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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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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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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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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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