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过这样嚣张跋扈的嫌犯?
在温州,跟他们斗,真的斗的赢吗?
冯承志自称崴了脚,走不得路,狱司传召,又不能不来,无奈出此下策。
阴胡生倒是低调,跟在步撵旁边,像是冯承志从广州那边买回来的昆仑奴,看不出半点四行行头的气势。
进了大堂,面对赵小娘子的指控,冯承志只轻蔑的说了两个字:“诬告!”
“诬告?今年三月初七晚上,你在哪里?”司理参军例行录问。
“我跟阴行头在一起喝酒,同座十几人,皆可作证。”
“哦?你为什么对五个月前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性好,这不违法吧?”冯承志回头冲着外面喊道:“兄弟们说是不是?”
堂下顿时起哄:
“对!我们社头记性好的很!”
“别说五个月前,五年前的事也给你讲的清清楚楚。”
“五年期的什么事?”
“床榻上的事你要不要听?”
“都别扯了!诬告就是诬告,假的变不成真的。等狱司还了社头清白,早晚要跟这小娘子算账。”
“必须算账,不仅她,今天有一个算一个,全跑不掉。妈的,当锦体社泥捏的不成?”
他们双手抱怀,露出各种花团锦绣的纹身,不怀好意的盯着旁边的人。
有百姓胆怯,低垂着头,急匆匆的离去,惹得冯玉树等州学生们愤慨不已。
公开威胁,无法无天!
“肃静!肃静!”xǐυmь.℃òm
司理参军等冯承志和锦体社的人表演完了,才应景似的拍了下惊堂木,命衙役们维持公堂秩序,将案子一件件往下推进。
一直从白天持续到夜深,点起蜡烛继续过堂,终于将几十个诉状基本录问完毕。
事涉冯承志和阴胡生本人的,全部被推的干净,实在推不掉的,马上就有人出来顶罪。
哪怕徐昀和沈谦再怎么据理力争,也于事无补,因为大多数证据并不是铁证,无法坐实,全看作为主审官的司理参军如何断定。
整场审讯,看似热闹,最后只当堂判了七个案子。
涉及冯生质库两个管事,锦体社一名成员,和阴胡生手下四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不痛不痒,就像蚊子咬了大象一口,连困扰也谈不上。
其他的案子,要么事实不清,打回不予立案,要么狱司决定补充侦查,下次过堂时间待定。
“退堂!”
随着惊堂木再次响起,老百姓们的脸上充斥着黯淡无光的神色,失望、茫然和恐惧徘徊心头。
谁也不知道,如果这么大的声势,这么多州学生力挺,提举学事司的四品大员坐镇,还不能让坏人伏法,以后哪里还会有获得公平正义的机会?
这时,不知何人振臂高呼,道:“断案不公!草民不服!”
“断案不公!草民不服!”
“断案不公!草民不服!”
先是三三两两,然后汇聚成九天瀑布,于轰隆声中,砸向了巍巍峨峨的州衙。
“哼!”
韩藻拂袖而起,道:“吕大人,我会将今夜之事原原本本的上奏皇帝。你也该想想,温州治下如此,可觉得愧疚吗?”
吕方沉默不语。
……
徐昀和沈谦送韩藻来到外面的街巷,韩藻惭然道:“我以前没想到温州吏治败坏到这般田地……你们且安心,此事不算完。”
“是,学生明白!”
这事当然不算完,今晚只是热身而已!
目送韩藻远去,徐昀和沈谦还未回转,冯承志依旧坐着八人步撵,意气风发的走出州衙。
经过两人身边时,步撵停下,冯承志侧身俯首,冲着徐昀并起手指,缓缓的划过脖颈。
沈谦向来君子,也被冯承志的挑衅激的怒气勃发,道:“你……”
徐昀拉住了他,道:“别跟将死之人一般见识。”
“哈哈哈!”
冯承志大笑道:“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徐昀是吧?瞧你细皮嫩肉的,好生将养着,千万不要半夜走道遇见鬼,吓死可就不好玩了。兄弟们,走着!”
步撵晃悠离去,徐昀刚要转身,突然感觉似有两道目光突兀射来,如被针刺,猛然回头望过去,却发现阴胡生背对着他,跟在步撵边上,如同隐形一般。
孟河低声道:“这是个高手,要小心!”
徐昀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阴四霸多大的名气,可今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冯承志吸引,有几个注意到他?
这样的对手,十个冯承志也比不上,自当万分小心!
“徐公子,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是啊,大家会不会被质库报复?”
“衙门告状是没法子了,我们死心了!”
“多谢徐公子,您是好人!可好人对付不了质库……”
徐昀好言好语安抚这些百姓先行回家,暂时不必担忧报复,风口浪尖,冯承志和阴胡生不敢胡来。
然后郑重的给出他的承诺:
七天之内,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哎,徐公子也是为了宽咱们的心,可是七天……”
“七个月也不见得能扳倒冯家……”
“徐公子,我相信你!”
等送走所有人,赵小娘子跟在徐昀身边不肯离开。
徐昀想了想,把她交给乔春锦照顾,先带回客栈,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决定去处。
“沈兄,冯兄,还有诸位,今日承蒙大力支持,小弟做东,酒就不喝了,明日还有硬仗要打,咱们一起吃个便饭!”
酒楼里饭菜上齐,简单的寒暄过后,沈谦叹道:“徐兄,说真的,七天,实在太急了……”
冯玉树跟着道:“徐兄,你可能对冯通判了解不多,他的势,不仅仅局限在温州这一州之地……”
其他人也众说纷纭,大多是劝徐昀不要冲动。
徐昀耐心听他们说完,笑道:“大家放心,我对困难的估计只会溢出,而不会有半分的轻视。今日大张旗鼓的目的,其实就是强逼狱司传召冯、阴二人到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看似咱们败了,比起以前,苦主们状告无门,能让冯、阴应诉,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这倒也是……你说吧,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尽管直言。”沈谦道。
“我希望,大家能动用各自的人脉,帮我打听一下,阴胡生霸占四行、崛起微末的过程里得罪了哪些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付奸邪之徒,需要拉拢尽可能多的帮手,我称之为统一战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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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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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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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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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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