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徐昭昭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看到慕容呈骑着马而来。
慕容呈在马背上粗略的扫视了一下村里的情况,等快到徐昭昭跟前的时候翻身下马,看了看村民又看了看徐昭昭问:“眼下是什么情况?”
徐昭昭就把村里的事情跟慕容呈说了。
大概是女子更加容易跟女子共情,荷荷大着胆子道:“求您救救那些女子,她们都是无辜的。”
慕容呈没有暴露身份,荷荷便没有在外面称呼慕容呈为王爷。
慕容呈隔着老远,问那些女子:“你们想活,还是想死?”他并没有靠近她们,这个时候对于那些女子来说,任何男人都是危险的。
这种事情,慕容呈之前也遇到过。
他以前打仗的地方,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战争里头,男人的战利品除了敌军的性命,敌人的财富,还有就是女人了。
那些麻木的女人们听到慕容呈冰冷的声音堪堪回神,她们看着慕容呈穿的是军队里的铠甲,这个时候才能确定那些wo人被赶走了,才能确定她们目前应该是安全的了。
慕容呈没有催促她们,荷荷着急得不行,想要上去劝那些女子要珍爱自己的性命,她们不应该寻死。
但被徐昭昭拦住了,徐昭昭大概明白慕容呈是什么意思了。
一心求死的人,旁人是拦不住的,但若是不想死的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抓住。
她们要生,还是要死,要看她们自己。
而不是徐昭昭他们觉得她们不该死,就不让她们死,也不是村里人觉得她们应该死就让她们死。
这些被吓泼了胆子,受尽了屈辱的女人们,有些想着想着就要往一旁的树上撞过去寻死,徐昭昭本能的迈开脚步要去阻拦,但她被慕容呈拦住了。
徐昭昭看得难受,她虽然心里明白是什么道理,但当真看到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不忍。
慕容呈道:“对于她们而言,死亡是解脱。”
若是自己不能直面自己,若是自己不能直面那些伤害,她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伤害,再加上他们身边的人也厌弃他们,也希望她们死,那种情况下,对于她们而言,人间即地狱。
徐昭昭不忍心再去看,那些女子寻死,村里的人也没有阻拦他们,徐昭昭看到有些人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样子。
死了好,死了干净。
徐昭昭别过头,不想再看到任何。
荷荷亦是捂着嘴无声的流泪。
村子里也有人不忍看,但他们还是沉默着,那些小孩子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双目空洞的看着。
小藤子自问见过许多龌龊,见过不少恐怖的事情,但这个时候依旧觉得后背发凉,周身仿佛都被寒冰包裹着一样。
他不明白……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死的,也有人不甘心就这么死了的。
有人站出来,主动走到慕容呈跟前给慕容呈磕头:“求官爷给我们一条活路。”
做错事情的不是她们,她们凭什么要这么死了去成全那些男人心中的平静?
有一个人站出来,慢慢的也有其它的女人站了出来跪到了慕容呈跟前。
她们这一举动,刺激了某些人,有一个太婆声音尖利的骂道:“你们这些脏了身子,烂了心破鞋,你们不自尽也就算了竟然还去求官爷给你们活路!”
“你们怎么有脸活着的,你们都该去死,去死……”
徐昭昭本来心中就压着一团火,听到哪太婆这难听的话,气愤的骂回去:“你怎么不去死,她们是破鞋,那你们是什么?”
“无情无义冷心冷肺的畜生?”
“你自己也是女人,你不同情她们的遭遇也就算了,竟然还逼着她们去死,你还是不是人啊!”
那太婆欺软怕硬,见徐昭昭骂她,她就缩着脖子不吭声了,但她的目光阴狠的看着其中一个女子。
那女子被太婆的目光看得瑟瑟发抖,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太婆的女儿还是太婆的媳妇。
徐昭昭过去挡住了太婆的目光,冰冷的凝视了回去。
屈辱、苦难并不是真正杀人的刀,那些自尽的女子里头有多少是因为如太婆这样的人,和他们亲人的冷漠选择去死的呢?
这个答案,徐昭昭不知道。
村长硬着头皮开口:“官爷,你要管她们,要救她们,我们拦不着。”
“但她们不能生活在我们的村子里了,我们村里不能有这样肮脏的女人。”
这话一出,很多女子原本积累起来的活着的勇气好像瞬间就坍塌了一般。
慕容呈道:“可以,但有两个条件,第一:让这些女人跟他们的丈夫和离,跟他们的亲人断亲,她们以后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跟她们的亲人无关。同样,她们亲人的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也跟她们无关。”
“第二:她们名下的田地,需要你们折算成银子给她们。”
慕容呈这两个条件说出来,不仅仅是这些女子犹豫了,村里的人也犹豫了。
女子们想要活命,想要慕容呈给她们做主撑腰,但她们不想和离,和离了她们要如何生活?
而且,还让她们把田地也卖了,没了田地就更加没有依仗了。
徐昭昭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插嘴。
村里人犹豫的是,他们不想花钱买田,而且这些破烂货不能跟他们和离,他们只有丧妻,没有和离。
就算是碍于这个官爷的情面,让这些破烂货活着,那她们也应该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在他们脚底下为奴为婢才对。
村里的人都在小声的议论,最后是几个年迈的太婆站了出来,看着慕容呈道:“官爷,我知道你们心善,不忍心看着她们去死。”
“可她们活着也没有用啊,还请官爷成全她们。”
这几个太婆,是被村里的人推出来跟慕容呈说话的,村长不好直接说这样的话,若是慕容呈拒绝了,或者是惹了慕容呈生气,都是不好的。
但女人么,就没关系了。
尤其是老女人,那就更加没有关系了,琼州水师的兵都是好人。
徐昭昭被气笑了:“她们活着没有用,你们活着就有用了?”
她看向村里的男人:“不是都说男子为天,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男人很厉害么,怎么这个时候你们推几个老太婆出来逼逼叨叨,你们不自己站出来说话?”
她不知道其他地方的人是不是也跟这个村子里的男人一样,但她真的瞧不起这村子里的男人。
或许……
背后捣鬼的人也是深入的调查过,知道这个村子里的男人都是欺负女人的废物,所以才会让wo人来他们的村子吧!
徐昭昭已经精准的猜测到了一些真相。
这条路,距离管道并不算远,徐昭昭觉得只要有心,就能够送出消息。
慕容呈没有时间跟这些人一直扯皮,他看向村长:“你站出来跟我说话。”
“我刚刚说的那两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村长抹着眼泪道:“其实,我们也不忍心让她们去死,但她们在我们跟前,我们就随时都会想起wo人进村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们,如何跟家中的小辈,跟村里的小辈们说她们的娘亲是那样的人。”wWW.ΧìǔΜЬ.CǒΜ
“没有出嫁的那些女孩子,以后肯定也嫁不了人了,她们不嫁人以后谁给她们养老?”
“再一个就是,万一她们肚子里有了孩子……那可就……”
“官爷,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那样的啊!”
徐昭昭听着村长这冠冕堂皇的话,心中冷笑不已,说白了就是自私。
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这些女人,所以就要让这些女人去死。
因为这些女人活着一日,就会提醒他们有多么的窝囊。
说这些女孩子没有人养老,说白了就是他们也不想承担任何责任。
至于孩子……很好解决啊,打了就是了。
“她们想要活着,也有脸活着,那我们自然也不会那么心狠的逼着她们去死,这样吧,和离什么的都不说了,我们在村里划一块地出来,以后她们就在那一块地方生活,我们不跟她们住一起。”
村长自以为退步了,十分仁义的道。
徐昭昭凉悠悠的道:“村长不就是想着保留她们的地,不想花钱买地么。”
“你那样做,就是私自囚禁人,这是犯法的。”
村长哪里懂什么法不法的哦,在这个世界,一个村的村长的权利是很大的,很多村长直接掌管了生杀大权。
不是朝廷没有说过,也不是其他的,就是愚昧。
村长对于徐昭昭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他把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严厉的看着徐昭昭:“男人说话,你一直插嘴,这是哪里的规矩?”
慕容呈皱眉,冷声道:“放肆!”
他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村长被吓得一哆嗦,刚刚教训徐昭昭的气势全部都不见了。
慕容呈没有再搭理村长而是看向那些女子:“你们想要走那一条路?”
他不会劝人,他充分尊重这些女子的想法。
这些女子惨吗?
自然是惨的。
这些女子无辜吗?
自然也是无辜的。
但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情去顾及他们。
每一次战场,都会死很多很多的人,那些人更加无辜,更加惨。
这能找谁说理去呢?
这些女子,至少还有人给她们机会。
至于能不能把握住,那就是她们的事情了。
他的确是冷漠的。
有些女子选择留在了村子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舍不下家人孩子?
或者是对于跟着慕容呈离开的彷徨,这些让她们都觉得还是呆在村子里更好。
虽然她们知道未来的日子不好过,但活着就有希望。
有二十七个女子选择了离开村子,大多都是没有成亲的,所以也就没有和离不和离这样的说法,慕容呈让村长把买地的钱给了,带着那些女子离开之前同村长道:“你们村子里遭了wo人,后续朝廷会有赔偿过来,也会有人过来调查详细的情况,你们知道的老实交代。”
村长原本因为掏了银子买地心里憋屈,听到慕容呈说朝廷会有赔偿,当即就高兴了起来,在确定那些wo人都被杀了之后,笑着把慕容呈他们送走的。
送走慕容呈过后,再看向那些活着的女子们的目光,犹如看着垃圾样,厌恶和嫌弃完全不加掩饰。
荷荷扒着马车,看着倒退的村庄,无比担忧的同徐昭昭道:“夫人,你说她们以后要怎么办啊?”
徐昭昭叹息:“我也不知道她们要怎么办。”
她甚至都不知道,留在村里的那些人,活着当真就更好吗?
不知道答案,她也就不为难自己了。
徐昭昭来这个世界给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清晰,就是苟命、活着。
她不是救世主,也没有救世主的能力。
她无法把没个在深渊的人都拉出来,给与她们美好而又幸福的生活。
“这些姑娘,你准备如何安排?”徐昭昭放下那些女子,问起了慕容呈。
“重新给她们找个地方,分一些田地给她们,她们有手有脚,还有买了田的银子,往后能活成什么模样,那就要看她们自己了。”
“你想把她们送到北边去?”
慕容呈点头。
荷荷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送那么远?”
徐昭昭道:“留在这边,就会经常想起那些事情,离得远了,自己又要努力生活,才能更好的忘记这些不好的事情。”
“还有一个就是,北边地多,那边也有爷的人,多多少少能照看一些。”
徐昭昭了解过这个时代,这个时代女子在外面立足是很难的。
那些有儿有女的寡妇都生活得十分的艰难,就更别说一个孤零零的女子了。
荷荷明白了由衷的道:“爷真是个好人。”荷荷以前一直很讨厌慕容呈的,觉得慕容呈是个冷心冷情的坏人。
即便是慕容呈回去体察民情,荷荷也觉得这是身为王爷应该做的。
但那今天这事情,让荷荷看到了慕容呈的细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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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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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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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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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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