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莲池的两位阿罗汉看到她,神情复杂,单掌礼唱道:“阿弥陀佛。”
她还记得来时的路,一路走过去,路上都没什么人。
他们就在刚才那座大殿后殿。
那是处很空旷的场地。
嵇舟和智光和尚守在一旁,中间是不染和落长天,还有几个人像是护法,分别坐在几个角,唱念诵经。
“还是你快些,一会可以拿这事笑话你师父了。”嵇舟看到她进来,打量了一番点点头:“你师父别的不行,眼光不错。”
“如何?”落重曦并不想跟他废话,直接问道。
“不染那小子快撑不住了。”他扬了扬下巴,毫不顾忌一旁智光和尚黑沉的脸:“你师父那狗崽子杀了那么多人都没疯,心性自然比一般人强,就是有魔障一类的玩意,怕是都跟他共生了,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落重曦看着场中央的落长天,他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温和平静,正盘腿与不染对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护法和尚的诵经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天色渐明,远处有人经过,议论着菩提心的玄妙,更远处的伽蓝寺门口,众人正抽签决定能进入莲池的名额。
现在她耳目极好,感官灵敏,却依旧不能从二人身上感觉到什么,甚至灵气的流转也没什么变化。
天大亮时,不染忽然悄无声息地朝一旁倒去。
四周的梵唱于是更大声,仿佛在跟什么搏斗。
嵇舟咋舌,智光和尚更快一步,赶忙将不染挪出来,护法的和尚缩小圈子,诵经速度又急又快。
“怎么了?完了吗?”落重曦不解地问。
“这家伙完了,你师父……”嵇舟看向落长天,忽然拔出傲阳。
“干什么!”落重曦赶紧挡在两人之间,落长天看着还没有恢复神智,嵇舟这是要乘人之危?
“闪一边去,他能在内景里伤了不染,就证明他现在不是你师父!”嵇舟一手想拨开落重曦,却忽然瞳孔一缩。
“叫你别动她。”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落重曦还没回头,一道剑气便从她身旁冲出。
嵇舟赶忙挡住,直被击退数丈才停下。
“快走开!”嵇舟大喊道,可迎接他的又是一道剑气。
周围这些人只有渡劫甚至合体期修为,一墙之隔还有更多修士,嵇舟只能硬接下剑气。琇書蛧
这一击将他弹飞到墙上,直接撞碎了墙壁飞了出去。
他在一双双惊异的目光中正要展开领域接下一击时,屋里却没了动静。
“叫你不要乱打的!墙都弄坏了,我们来做客的,你这样让嵇师叔脸往哪搁?”
嵇舟摸了摸自己的脸皮,现在倒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他从墙上的洞又钻回后殿,发现落长天正被揪着领子教训。
他眼睛深沉得有一丝血色,可细看里面的情绪,愧疚,委屈,小心翼翼,根本和以前没有区别。
嵇舟招手让智光带着不染和其他人赶紧走,好在刚才他顾忌着落重曦在这,没有直接使用灵压,倒霉挨揍的只有他一个人。
“给人家修好!”最后,落重曦降下圣旨。
然后不管是落长天还是别的什么,只能老实去要材料,真的打算把墙重新砌一遍。
“你可真是条狗啊。”嵇舟看着落重曦跟和尚沟通,拄着傲阳嫌弃道。
那双眼轻佻地看向他,眼里的血色让嵇舟都有些不舒服。
“曦曦,你师父瞪我。”
“啊?嵇师叔你现在就不要招惹他了吧。”落重曦回头,看着落长天眼巴巴看着自己,觉得嵇舟又手欠了。
嵇舟哼了一声扬长而去,破锅配烂盖,他这个正常人还是不参与的好。
两个人花了一上午把墙砌好,嵇舟也正好等到不染醒来,述说他在落长天内景里发生的事。
不染捂着脑袋,似乎不太想重复所闻。
“尸山……血海,到处都是红色。”
以嵇舟知道的落长天的过往,这种场景倒在意料之内。
“天塌地陷,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我走了许久,找到一处还算完好的小屋,落施主便忽然出现,与我打了起来。”不染蹙眉,似乎在用力回想着什么:“我不敌他,却没有死,被他困在某处,直到某日似是末日来临,天地归于寂灭。”
直到这还是很正常的,毕竟人的内景必然是受主人控制的,何况不染本来就打不过落长天。
“可是第二日,又开始了新的轮回。”
不染在心中默记着轮回的次数,尝试再度挑战或是避开落长天,试着做些什么改变,但没有任何意外,在某个时间点,又会再次开始轮回。
“贫僧看着他整整轮回了三千次,实在无法可救,一次趁着他外出,进入了那个仅存的小屋。”
他说到这停了下来,嵇舟听了半天他絮叨本就不耐烦:“你说啊,搁这说书呢还卖个关子。”
他果不其然被智光和尚瞪了一眼。
嵇舟心里朦胧有个猜测,但不染的话否认了他的想法。
“什么都没有,那间屋子空空如也。然后贫僧被他发现似乎不应该存在于此世,便被逐出来了。”
“那你这不是什么都没干么。”
“惭愧。”不染低下头,有些事他并没有说出口。
内景中——
“你在找她么?”
就在他打开屋子的一瞬,本来应该外出的落长天出现在他身后。他之前布置的一应警戒都没有发出提醒。
“她不在这。”面前的人微微歪着脑袋。
这一整个世界都能受他的控制,除了他是外来的,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别人吗?
屋里一应家具显示着这里也许应该有一个孩子,如果是落长天口中的‘她’,看起来只是幼童岁数的人,能跑到哪去?又是怎么出去的?
“你不该在这。”落长天举起永夜。
不染倒在地上,感受着身体的消融,这和之前的死亡不一样,是这个内景在排他了。
他的神识还没来得及完全脱出,最后视线里模糊的画面显示着好像忽然出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那种压抑绝望的感觉即使是在他年轻时面对超过自己四五个大境界的魔修也没感受过的。
他说不出那东西的形体,描绘不了那样的声音,只有心底麻木的痛苦提醒着他自己并非在坏劫或是空劫的世界
那样的威压逼得他几乎要生出心魔。
这东西明显不应该属于落长天的内景,并不是这里天生存在的。
可落长天见到那东西仿佛很坦然,他迎了上去,与那东西混为一体,于是不染这次完整地看到了世界的涅灭。
内景的覆灭,是因为主人的内神消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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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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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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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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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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