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里堆满了麻袋装着的苞米,压根看不到人。
可声音,像是从底下传来的。
她咬了咬牙,手从缝隙里探下去。
一点一点,往下摸。
“铁牛,是你吗?”
“呜呜呜,是……”
摸到了,货车底下用一层货板隔开。
底下一层还能藏东西,她知道有些货车司机会用这样的法子,藏点私货卖钱。
没想到丁娟这男人的货车里,居然藏了人。
林苒摸到了一个满脸是泪的小脑袋,那应该就是铁牛。
“别哭,我想点办法!”
这儿很偏僻,她不敢闹出动静,怕惊动丁娟。
可是去找人帮忙,又怕丁娟他们跑路。
也是运气好,林苒在路边找到一块废刀片,割开绳索掀开帆布。
正要搬开上头堆成山的苞米袋,就听有趔趄的脚步声传来。
她心一慌,赶紧钻上车,把绳索重新拉紧。
脚步声近了,狠狠踹了货车一脚。
随即,走到驾驶室拉开门。
“你个臭婆娘,吓我一跳。
不好好待家里,躲这儿吓老子?
滚回去,不然老子揍死你。”
几声拳头砸进皮肉的闷响,接着就是丁娟的哭泣声。
“我,我这不是怕货被人偷走吗?
所以才在这看着点,你,你喝酒了?
回去歇会儿,咱们不着急把这货送出去。
先,先休息几天。”
丁娟忍受着男人的拳打脚踢,咬牙讨好着。
等她挣了这笔钱,手里头存下的私房钱就有快五百块了。
拿着这钱,她离开这儿,找个医院把被烫伤的脸治好。
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让这个臭男人跟她那挑事的婆子妈过吧,她不伺候了。m.xiumb.com
丁娟本想哄着男人,先等两天再走。
可男人喝了酒,下手格外重。
揍完了人,还想把她扔下车。
“你滚回去,别耽搁我挣钱。”
丁娟心里一咯噔,这会儿要是走了。
被派出所拦住了,后头的小娃儿就会被发现。
那她挣钱不成,还会出事。
顾不得多想,丁娟抢过男人手里的酒瓶,重重砸下去。
酒瓶碎了,男人昏死过去。
丁娟一脚把男人踹下去,拧动钥匙把货车开走了。
她跟男人跑车这么多年,男人有时候想偷会儿懒,就教她开车让她顶会儿班。
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丁娟找了个最安全的地儿,把车停好。
临走瞥见车尾的绳子松了,她也没多想,只当男人弄的。
赶紧上前系紧,又打了个死结。
趁着男人还没回家,赶紧回去把碗柜底下的私房钱拿出来。
临走,不舍的看了一眼儿子的屋,听着里头婆子妈的鼾声。
咬咬牙,扭头走了。
等她治好了脸,回头挣了钱,再来接儿子。
出了门,丁娟没敢去停车的地儿。
先去国营饭店要了一碗汤圆,填饱肚子。
在镇上转悠了好几圈,没碰上公安。
她也放了心,去桥洞底下找李寡妇和王赖子。
两人呼呼大睡,正做着在深市满地捡钱的美梦。
丁娟一脚踢飞地上的石头,砸中两人的脸。
“别睡了,计划有变。
你们两,今晚先把货车的娃子带到镇子外。
等我开货车,去镇子外跟你们汇合。”
她男人酒醒了,头一件事就是找她的麻烦。
要是闹大了动静,就别想走了。
所以,只能今晚连夜出发。
稳妥起见,先让他们把娃子带出镇子,她再开货车去接应。
李寡妇揉了把脸,坐起身来。
“咋又忽然变卦了?这会儿咱们把孩子弄走,万一被公安抓了,可是要吃枪子的!
不成不成,就藏你货车里。你愿意啥时候走,咱们就啥时候走。”
显然,是要把那些烫手山芋留给丁娟。
丁娟也不傻,当即转身要走。
“你们不带走,我就把娃儿都留在派出所。
那些娃没见过我的脸,可知道是你们把他们绑来的。
横竖都是要吃枪子,你们自己掂量……”
王赖子一听,赶紧拉了李寡妇一把。
“成,成,都听你的,你别冲动。
咱们晚上再去,成不?”
丁娟看了眼外头的天儿,今天难得出了个太阳。
到处都是人,白天确实动静太大。
她点点头,跟两人一块在桥洞里休息。
一直到了晚上,天都黑透了。
街上没人了,三人才悄悄摸出桥洞。
王赖子准备故技重施,用板车装干草,来把那些娃儿转移出去。
拉着板车,跟在丁娟屁股后头。
老远见派出所三个字,他腿都软了。
“不是,你,你,不是说好听你的,你咋还来这儿?”
李寡妇见这架势,吓得转身就跑。
丁娟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瞧你们那点出息?我这货车停在派出所后头。
那是最安全不过了,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是神仙来了,也掐不准那些娃儿就在派出所眼皮子底下。
行了,抓点紧。”
王赖子定定神看去,果然见到一辆大货车停在派出所后头,四周黑黢黢的也没啥动静。
他这才放下心,拉上李寡妇跟上丁娟。
到了货车跟前,丁娟解开绑着的绳索,招呼两人上前。
“快,把里头的娃儿都掏出来……”
话没说完,丁娟就拉开了帆布。
“你们涉嫌拐卖儿童,举起手来趴在地上。”
里头跳出四五个公安同志,三人吓得原地哆嗦,不敢动弹。
侧头一看,货车里哪儿还有娃儿的身影?
王赖子和李寡妇回过神,呼天抢地,就要跟丁娟拼命。
“你个天杀的,出卖咱们?”
丁娟懵了,咋都想不明白。
“不,不可能啊!
明明,明明不会被发现的……”
公安同志把几人绑好,一把拎起来,对着暗处点点头。
“林苒同志,你来看看,是不是他们三?”
林苒牵着铁牛,背着康子缓缓从暗处走出来。
铁牛看着李寡妇和王赖子,眼睛都红了。
“林苒姐,是他们,是他们抓了咱们。
还有……”
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康子抹了把泪,弱弱开口。
“还有我爸……”
林苒轻轻拍了拍康子的手,冲着公安同志点头。
“同志,确实是他们。
还有一个没在这,估摸着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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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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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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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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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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