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还没亮,就来了。
见屋里没动静,她也不好敲门,就在外头等着。
林苒一开门,瞥见冻白了脸的林红杏,赶紧把人往里头拉。
“红杏姐,你啥时候来的?咋不叫我一声?
天冷,我没出摊,就没起那么早。
赶紧,来里头烤烤。”
她打开煤炉盖,把上头的水壶拎下来,好让林红杏烤火。
林红杏咧了咧干裂的嘴角,在炉火上烤了烤。
“康子他爸现在可勤快了,家里的事不用我操心。
我就寻思着,早点过来,多干点活儿。
帮人把衣服做出来,也能过个好年。”
林苒让林红杏在家,裹上厚厚的棉衣带上围巾手套出了门。
“你先坐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快过年了,咱也准备点年货……”
出了门,院子里不少孩子正在玩鞭炮。
一个穿得脏兮兮的小丫头蹲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
羡慕的看着那些满脸喜意,穿着厚棉衣的孩子们。
一个胖小子见状,跑过来冲她脚边扔了个鞭炮。
砰
小丫头尖叫一声,吓得蹦了起来。
其他孩子见状,哈哈大笑。
小胖子做了个鬼脸,学着她的样子又蹦又跳。
“丧门星,赔钱货。
死了爹,没了娘。
炸飞你,炸死你。”
小丫头的眼泪跟断线珠子一样,直往下落。
抽抽噎噎,擦着眼泪。
“我不是,我有妈。
我妈在工作,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可她越解释,那群熊孩子笑得越厉害。
屋里扔出一把水瓢,直直砸在她脑袋上。
梁三妹叉着腰,站在门口大骂。
“哭哭哭,一天天的就知道哭。
说你丧门星还说错了?赶紧的,进来做饭。”
小丫头不敢吭声,低着头进了屋。
扔鞭炮的小胖子不干了,气得直跺脚。
“奶,我还没玩够呢!
你把丧门星弄走了,我不依我不依。”
梁三妹见状,赶紧上前拉住小胖子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两颗奶糖。
“奶的乖孙子,等她做完饭再炸死她。
现在炸死她了,谁给我乖孙做饭,饿着我乖孙了,奶奶可要心疼了。”
小胖子把奶糖剥开,一把扔进嘴里。
不死心的点燃两个鞭炮,冲进屋扔进小丫头衣服里。
砰,砰,两声。
小丫头的衣服被炸得稀巴烂,吓得脸都白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见着自家奶奶警告的眼神,她不敢哭出声。
小胖子哈哈笑着跑远了,梁三妹一抬眼,就看到了远处的林苒。
不由摸了摸脑袋上的伤,要不是这小妖精不给她分吃的。
她也不会撞到脑袋,想想就晦气。
梁三妹呸了一口,扭头进屋。
林苒皱了皱眉,转头朝外走。
其他孩子都跑院墙外去炸水沟了,小胖子跑得慢,被林苒一把抓住。
她抢过小胖子手里的鞭炮,全都点燃,扔在小胖子脚下。
在噼里啪啦的动静中,她笑眯眯的警告小胖子。
“下次再欺负人,我就把你炸成肉泥,记住了?”
小胖子被炸得上蹿下跳,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嗷呜一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
再看林苒,就跟看到鬼似的,嚎啕大哭连滚带爬往家跑。
“奶,无归(有鬼)……”
梁三妹听不懂,只看到小胖子满嘴是血,吓得差点厥过去。
“天老爷,有福,你咋了?”
听着后头一阵鸡飞狗跳,林苒勾了勾唇,哼着歌走远。
年关将近,镇上也热闹起来。
十里八乡的人都上街买年货,一条街挤得水泄不通。
连平时生意冷淡的国营饭店,这会儿都挤满了人。
林苒看了眼,也没在意。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开人群买到东西。
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钟了。
林红杏把缝纫机踩得卡啦啦作响,林苒进屋后脱下棉衣。
换了个煤球,等火燃上来的功夫。
把该和的面活好,该腌的东西腌好。
等火上来,把锅架上,倒了半锅油。
油热了,就开始炸年货。
在她的忙活下,很快,一盆盆金灿灿,油汪汪的炸货就摆上了桌。
花生米又酥又香,桂花糖糕金灿灿软乎乎。
炸的麻花一看就能咬掉渣,更别提那一指长的炸小鱼。
挂了一层薄薄的面糊,上头撒了五香粉和辣椒粉。
光是闻着,就想喝上一杯酒。
炸着炸着,就听见缝纫机的速度越来越慢。
“红杏姐,先别忙活了,来,趁热吃点。”
林苒夹了一块桂花糖糕,递给林红杏。
林红杏咽了咽口水,拿过糖糕咬了一口。
糖糕又甜又软,咬开后里头的糖汁直往嘴里流。
甜蜜蜜的,还带着桂花的香味。
吃完,林红杏不舍的舔了舔指头上的糖汁。
林苒笑了笑,又夹了一条小鱼给她。
“吃,只管敞开了吃。
我今儿个买了好多,待会儿回去给康子带点。”
小鱼炸透了,香香酥酥,连骨头都能嚼碎了吞下去。
就这样,林苒一边炸,林红杏一边吃。
直到肚皮滚圆,她连忙摆手。
“妹子,你这手艺,真叫人恨不得多生个肚子,才装得下。
你忙活,我去洗把手了继续干活儿。”
很快,林红杏就回来了。
神神秘秘冲外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妹子,外头有个老头鬼鬼祟祟。
这大过年的,是不是要偷东西?
要不,咱去找派出所?”
今天钢铁厂搞啥文艺演出,估摸着家属院里的人都去看演出了。
这会儿,没啥人。
林苒起身,往外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军绿色长棉衣的老头,正探头探脑朝隔壁几家的窗户里看着。
走到梁三妹家门口,似乎找到地儿了。
蹲在窗户下,掏出一根烟点上,再没其他动作。
林苒重新坐下,让林红杏放心。
“应该是找人的,家属院有门卫,很安全。”
到了下午,北风呼呼的刮,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
天阴沉沉的,明明才三四点,看着就像要天黑了。
林苒炸完了所有的炸货,进屋去拿油纸。
“红杏姐,你也别忙了,早点回去。”
“好嘞!”
等出门时,发现林红杏居然偷偷摸摸走了。
她赶紧抓了些炸货包好,追了出去。
林红杏跑得快,这一眨眼功夫已经跑出了大门。
林苒气喘吁吁的追出去,拦住她气喘吁吁把东西塞给她。
“我说你这姐是咋回事?闹得我像是追小偷的。xiumb.com
拿着,你今儿个吃到了炸货,我家康子还没吃呢!
万一他闻到你身上的味儿,还以为他林苒姨不疼他,不给他捎呢!
回去小心点,明儿个要是雪大就别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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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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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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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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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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