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已经恢复了平静,跟刚才狂怒的模样判若两人。
神色淡淡,依旧是她熟悉的温和模样。
“萧厉,我从来没怕过你。
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这事,咱以后再说。
你的手需要包扎一下,我们去镇医院。”
这次,萧厉没有阻拦,放开了手。
因为,他从林苒语气中并未听出半点害怕。
狂怒过后的忐忑,好像瞬间就被抚平了。
很快,林苒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进屋拿了钱,扶着萧厉坐上自行车。
几个滑步,骑着自行车走了。
折腾了小半天,天都快黑了。
白天的燥热渐渐退去,夜风习习,带来几分凉爽。
这回不用林苒提醒,萧厉主动环上她的腰。
“张春牛说,猪是他伤的,差点害你出事,我才揍他的。”
并不是因为,张春牛提了他妈才动手。
而是想到,要是林苒没那么好运气,会是什么后果?
光想想就觉得没办法接受,火气一上来就失去理智了。
“嗯,谢谢你帮我出气。”
林苒语气温和,满满都是信任。
夕阳落下最后一丝光芒,将两人依偎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很快,到了镇医院。
医生看过后,告诉林苒只是皮肉伤。
上点药,这些天不碰水就没问题。
医生给萧厉上药,林苒老远见王大勇来了。
赶紧冲他摆摆手,站起身来。
“萧厉,你在这儿等会儿。
今晚就在镇医院住一晚,我去买点生活用品。”
“嗯!”
萧厉今晚,格外听话。
林苒走到门口,王大勇抹了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往后头她后头看了一眼。
“嫂子,我哥没啥事吧?”
“没事,皮外伤。
不过,你回去别这么说。”
林苒招呼王大勇走到边上,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你哥他妈妈,到底是咋回事?
方便跟我说说吗?如果不方便也不为难。”
那天听唐俊提了一嘴,她都没放在心里,也没想问的。
可想着张春牛都能拿这事攻击对萧厉,肯定不是啥小事,还是问问放心点。
以后有人再用这由头伤害萧厉,她也有底气帮着怼回去。
医院外头没人,只有路灯白惨惨的照在地面。
王大勇知道这事也瞒不住,从身上摸出一根烟点燃。
蹲在路沿子上,叹了口气。
“嫂子,我哥这人吧!挺苦的。
出生时,萧家老爷子被迫害。
一家子被下放,过了八年的苦日子。
回去后,以为能过几天清静日子。
结果,他爸妈成天吵架。
每次吵架,就把他牵扯进来。
闹得我哥一孩子,跟个老大爷一样。
成天死气沉沉,连话都不说。
大院里孩子,都不乐意跟他玩儿。
他十岁生日时,特想要一块手表。
还就这么巧,在他家书房发现了。
他太喜欢那块表,就偷偷藏在了院子里。
那算是他这辈子干的,唯一一件坏事吧!
谁知道,就这一次出了事。
晚上他们要去萧老爷子家吃饭,结果他妈说要回去找东西。
就这么倒霉,家里起了大火。
好不容易扑灭火,才发现他妈没能逃出来。
火太大了,连个骨头渣都没留下。
后来才知道,他妈回去找的就是那块手表。
他从院子里把手表拿出来后,他爸对他下了狠手。
揍断了他三根肋骨,他愣是没吭一声。
要不是老爷子拦着,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打那以后,他爸就一直不待见他,没多久就给他娶了个后妈。
老爷子心疼他,把他带跟前养着。
可那一家子,就没个省油的。
后来,发生了那事。
逼得我哥不得不来这穷乡僻壤下乡,哎……”
林苒仰着头看着路灯下飞舞的蚊子,不由叹了口气。
还以为萧厉那样温和刚正的性子,应该是很有爱的家庭教养出来的。
没想到,他过的这么不好。
低头,见王大勇抽完了烟。
她忽然想到什么,好奇问了一嘴。
“发生了那事?啥事逼得你哥下乡?”
王大勇一怔,脸色变了变。
烟头扔到脚边,碾灭。
“没,没啥事。
嫂子,那什么,我去看看我哥。”
落荒而逃的模样,生怕被林苒看出他心虚。
晚上镇上没啥人,林苒好不容易跑到供销社。
眼见人家就要关门,她赶紧跑上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同志,实在对不住。
我家男人住院了,你能不能卖我点红糖和毛巾啥的?”
那营业员在林苒手里买过两次小龙虾,每次林苒都给多送了半斤。
她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盯着。
赶紧把林苒拉进门,把林苒要的东西装给她。
“别吱声,我是看你不容易,又是个实诚人才帮你的。
从后门走,别叫人看见了。”
林苒连说感谢,从后门出来后。
顾不得喘口气,拿着东西就往医院跑。
不远处小巷子里,几个年轻的男同志正凑在一块抽烟。
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想上前。
张梁从前头走出来,拦住他们的路。
“哟,梁子,好久没见你了?
咋,想通了?
跟咱们一块干?”
张梁打小跟丁山到处跑,跟镇上这些混子也都认识。
知道他们平时干偷鸡摸狗的事,但他从来没参与过。
他看了眼跑远的林苒,扔了一包烟过去。
“那女同志我认识,给我个脸。
镇上见了,别跟她过不去。”
几人收了烟,拍了拍张梁的肩膀。
“行啊梁子,这是想搞对象了?
回头喝喜酒,可记得叫哥几个一声。”
张梁没多解释,嗯了一声。
看着几个混子走远了,他这才皱眉咬牙。
那傻子迟早得被那瞎子老男人拖累死,真不知道是图啥……
林苒浑然不知后头发生的事,气喘吁吁跑到医院。
萧厉已经上完药了,在病房里休息。
王大勇躺在外头的长椅上,呼呼大睡。
她冲了杯红糖水,笑眯眯递给萧厉。
“没吃晚饭,喝点红糖水垫垫肚子。
明儿早上,给你买肉包子吃。”
萧厉坐起身,仰头看着林苒。
语气低沉,带着几分凝重。
“你都听大勇说了?有没有想问我的?”
林苒握着他的手,把红糖水塞给她。
“大致的情况我了解了,只知道,你过的不太好。
说老实话,比起好奇你的家庭。
我更心疼你的遭遇……”
萧厉捧着那杯红糖水,感受着掌心的热度一点一点蔓延。
早已冰冷的心,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暖活了。
“我们家的情况有点复杂,不想说是觉得丢脸。
并不是,想瞒着你……”
林苒一把按着他的肩膀,制止了他接下去的话。ωωω.χΙυΜЬ.Cǒm
“让你难受,那就别去想。
我不会从你的过去去评判你的对错,我看中的,是眼前的萧厉同志。
别人朝他扔泥巴,他却在泥巴里种出了好多荷花。
他很优秀,很厉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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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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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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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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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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