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叹了一回听见西屋的说话声渐起,便说:“西屋这帮妇女可能起来了,得抓紧让他们整饭,一会给打墓的人送去。”于先生略带诧异地问:“安排谁打墓了,没来呀?”程海也显得有些诧异,问:“咋地,飞彪他们哥俩没来吗?”“没有啊,我们几个一直在屋里说话了,没看着来人啊!”于先生回答。程德旺气愤不已,冲出门要去找杨飞虎二人,嘴里叨念着:“你瞅老杨家这帮哥兄弟!”杨自知拦住说:“不用找,待会他还不得过来吗,反正初灵赶趟。”程海点头,又说:“那也缺人呀,他们哥俩能够吗?”于先生探说一句:“我昨晚好像听爷们你说的您要上你们那头去找两个人打墓啊!”程海一拍脑门忽地记起,自语说:“可不是咋地,你看这事整地,完了,岁数大了,糊涂了。昨个喝点酒把正事给忘了。”说着便要出门去。www.xiumb.com
正说着飞彪哥俩个拎着铁锹自外外进来,后面跟着大哥杨飞龙,杨自厚带着明文、杨自博、杨自长也相继都赶来。程海点头说:“还行啊,杨自厚哥几个还敢来。”杨自知、自重一见杨飞龙赶来,忙起身相迎,寒暄地问:“老大过来了,咋来这么早呢?”杨飞龙嘴里叼着旱烟,说:“三点多钟我就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几点出灵啊,我心思别整晚了再赶不上。这家伙紧着走。”说完杨飞龙又对邢德运说:“我这大外甥可也真是的,杏子沟这四五里地远我姐夫没了你不给我个信,我昨天听这边有吹喇叭动静,不知道是谁没了,晚上我们邻居上春风镇回来路过你们屯子,才听说好像是姐夫没了,我心思黑灯瞎火地也别往这边走了,这不今天早上紧忙就过来了。”
邢德运面带羞愧之色,不等回话,杨飞虎抢先便说:“嗨!行啊,昨天早上好模样的人就没了,孩子都蒙了,这一天都忙坏了,谁的消息都没给,都是她舅舅这帮人帮忙告诉的信,你知道就行了,这不也来了吗,赶趟,出灵早着呢。”杨飞龙听了兄弟飞虎如此这般地讲来,也安知外甥家情况,便不再过多责难邢德运,坐在炕沿边上,细问起事情始末来。
程德旺见杨自厚哥几个过来,便说:“行了,这回打墓的人够数了,飞虎你们哥俩,再加上杨自厚哥们再去俩,快点去吧,跟着先生上坟地吧。”杨自厚犹豫了一下,对身边明文说:“你大叔来了,我跟他唠会嗑,老大你去吧。”明文干脆地点头答应一声。程德旺见杨自厚心里对坟地还是有些忌惮,既然有人去了,也没再多跟他计较。便对明文说:“行了,老侄子跟你叔叔他们去吧,年轻人啥活都得锻炼着,长大了也是把好手。”
于是明文和叔叔飞虎、飞彪、杨自博领着于先生朝梦乡里走去。这会儿邢德运媳妇也开门过来,见程海和程德旺早来了,忙殷勤献礼,又见杨飞龙坐在炕上盘问邢冲之事,便问候一声:“大舅咋来这么早呢?”杨飞龙回说:“姐夫家有事能不早点过来吗!能帮上啥忙的话我帮着忙活忙活。”程海插嘴对德运媳妇说:“德运媳妇,先别唠了,赶紧召唤西屋那帮妇女,还有你这些舅妈,都召唤召唤,帮忙抓点紧赶紧整饭,你这些舅舅守灵都守一宿了,吃点饭呀得,再一会儿还的给打墓这几个人整点酒啥地送去,这老杨飞虎连劈木头带打墓,挨老累了。”
德云媳妇听了程海所言麻溜快的上外屋和亲眷们去准备,不多时自知和自重的媳妇——德运的亲舅母们也来了帮忙。隔壁的邻居王二和也翻过墙头,来到屋内。程德旺便开口赞道:“这王队长又来给做饭了。”王二和手中拿着炒菜的长勺,嘴里叼着烟,吧嗒了两口:“这红白喜事像旁的事情呢,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些年邻居了,我不到场谁到场,听这屋有动静我紧忙就过来了。”说着王队长将剩下的烟头丢在地上,对屋里人说:“你们先在屋里唠吧,我得上外屋整菜去了。”说着话转身出去,到外屋便抄起家伙来。
见王二和出去杨飞龙叹说:“这老王二兄弟这屯子一般的红白喜事做菜啥地都少不了他,做菜整啥玩意挺有滋味。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呢。再者我家老二飞虎也行,哪块儿办事做饭劈柴火烧大火都用他,我这二兄弟干活实在。”
杨家哥几个在屋里你一言我一语地唠起了邢冲生前身后之事。随着村里的鸡鸣起落相继,犬吠声自杨家屯东西两头传开,丹霞渐渐攀上村东的两棵大杨树树叉,前来邢冲家帮忙等候出灵的人陆续多了起来,白花花的孝布也渐渐在院内浮动。
于先生从梦想里回来便提了一壶酒,带着一干杨氏儿女及邢冲的亲眷们,向屯子中间西南方向的小庙行去。走了一路,于先生他手中的酒也没间断地洒满去小庙的路上。口中默念祝福之词,意欲敬畏逝者亡灵,一路情意满满,亡灵借酒香随他而来至得意令其升天的小庙。说是小庙,只不过是一座不起眼的小荒草堆,顶上歪歪斜斜地堆了两块砖头,那就是杨家村里人所谓的土地庙,人们在这里岂求风调雨顺,相信此间神灵可以庇佑村民们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更在这里超渡亡魂,希望用诚心打动神灵,让逝者升天。
于先生带领邢冲的亲眷,大人和孩子们手中拿着点燃的香,围着那荒草堆口里念着对邢冲的称谓,又唤道:“渴了喝水,饿了吃米。”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完毕后将手中香恭敬地放在那几块砖头前正燃烧着香的香碗旁。一旁黄纸也正烧的旺盛,纸烟与香烟缭绕土堆旁边的几棵大榆树袅袅而上,树枝头的杜娟鸟幽啼几声,与君同悲这一日春晓。
按照老规矩,报庙来时喇叭匠不吹喇叭,众人默哀忍悲含泣,回去时喇叭声起,悲情此时宣泄。一行人哭声骤起,邢德运媳妇等女眷哭成一片,直叫春花自伤魂,弱柳垂头泣。闻者无不动容。
于先生从土地庙回来的时候早饭已经准备好,杨自乐、自知、自重以及杨飞龙都陪同于先生程海围坐炕上饭桌旁准备用早饭,杨氏妇女亲眷们则在地下和外屋坐下。其余本村杨氏多回家用饭。
杨飞龙则对地下转悠的杨自厚和自长说:“大哥和四哥还看啥玩意呢?这都自己家人还外道啥呀?赶紧上炕对付一口完事该干啥干啥!”邢德运和媳妇也赶忙劝让杨自厚二人:“快点儿地大舅四舅上炕吃一口。”哥两个相互看了一眼,杨自厚小声嘟囊一声:“反正也没吃饭呢,行啊,在这吃一口得了。”于是哥两个盘腿上炕。
程海在炕上吃了一口凉菜,对杨自厚和自长说:“这哥俩在自己外甥家还外道呢?”杨自重也说:“可不是咋地,不让你俩守灵,饭还不敢吃了。”一边说一边给哥两个倒酒。杨自乐则在行地介绍给大哥和四哥说:“尝尝吧,这纯春风酒厂的酒。”
杨自厚哥两个带着些许难堪之色端起酒杯,杨自厚小声叹说:“我喝不多少酒,少尝点儿就行。”这会儿程德旺从外面进来,大着嗓门说:“打墓这几个人还没吃饭呢,赶紧找两个人给他们送去呀!”程海和邢德运同时说:“哎呀,可不是咋地,忙活半天把他们给忘了。”程海忙说:“快点地,看看让年轻地谁腿脚麻利去给打墓这几个人送点酒菜去!”程海正四下寻磨,正好明国和明章哥两个从外面礼貌地推门进来,虽然平时哥两个在村里和半大孩子常有疯闹,一天有时候像小野马一样,但在这会儿二人比先前文明多了。
程德旺见二人进来,忙说:“正好,你们哥俩上坟圈子给打墓这几个人送点饭菜去。”杨自厚赶忙接话对明章说:“去吧,跟着明国你大哥去给咱家明文你大哥送点饭去。”杨自知的大儿子杨明国和明文同岁,生日比明文大,在族中男孩里算是老大哥了。明国听了便和明章随着大嫂德运媳妇到外屋准备拿饭。德云媳妇用中号饭盆在下面装上菜,上面满满地装上焖好的小米饭,说:“打墓累呀,给我大舅他们几个多盛点儿饭。”一面说一面又看了看碗架子一旁的白酒搬搁,来到碗架前,从里面取出一个二斤的小搬搁,说:“给他们几个少倒点酒。”搬搁里倒了小半下酒,小心拧好盖儿,又用两条手巾将饭盆包好系住,然后叮嘱明国说:“加点小心明国,别和明章跑,稳当地走着,别把饭给大嫂整扣了,你大叔他们就吃不上饭了!”
明国点头,哥俩个一人端着饭盆,一人提着酒搬搁,朝梦乡里走去。王二和这会儿才从东院过来,用手巾擦了擦手,对炕上的众人问说:“怎们样,这土豆片炒得好不好吃?”众人一致说好,王二和说:“尖椒少了,再多放几个尖椒味儿能更好点。”邢德运忙说:“大舅,你看你,让你在这吃你咋还回去了呢,多不好意思,我们也没等你。”杨自知谓地下的程德运和王二和说:“快点地,都上炕吃一口吧,你看你们俩,忙在前头,吃在后头。”王二和说:“我回家送大勺去了。”程德旺看了看炕上的众人,略带腼腆地说:“我早上也没吃饭呢,吃一口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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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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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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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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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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