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苏湄却早已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不碰爱情。
她收起了难得一见的真挚笑容,专心开着车,不再看叶云一眼,惆怅又重回她的眉间。
见着这妮子神情的瞬间变幻,叶云陷入了沉思,她那种无人分担的苦楚让他喘不过气。
风微微吹过,几根青丝散飘到她脸颊上,叶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捻起她的细发,指尖触着了她冰肌玉骨的皮肤。
苏湄回过神来,将那几根青丝抽出他的指间,脸色微红,瞪着他道:“你在干嘛?”
“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叶云微微一笑,清净如竹,虽然不知她究竟担负着什么,会这样的黯然神伤,就像他始终无法了解母亲眉宇间那一抹幽怨似深宫贵妃般的寂寞那样,但女人终究是女人,作为一种只有造物主才能理解的生物,眼泪是她们释放痛楚的最佳渠道。
苏湄咬着嘴唇,眼眶泛泪,却固执地挤出一丝笑容,逞强道:“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哭?”
叶云有些心酸,却不露痕迹,故意玩笑道:“为了你即将要付给我的那些钱啊。”
苏湄忍俊不禁,莞尔而笑道:“我才没你那么财迷。”
叶云摸了摸鼻子,故意用一种调侃的语气,恐吓道:“我不仅财迷,还色迷。”
苏湄侧头嗔视着他,娇骂道:“不用你说我都知道,你呀,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我是狼,不过是每个女人都梦想嫁的可爱坏蛋,灰太狼。”叶云厚颜无耻道。
苏湄吐吐舌头,嗔笑道:“呸,不知廉耻。”
两人不再交谈,安静了下来,只有悠扬的音乐在徐徐演奏。
叶云也没有再试探苏湄,侧头望向窗外,一闪即过的风景纵然赏心悦目,却从不为谁停留。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份不为人知的秘密,叶云不是刨根问底的人,所以他选择了缄默。
多一份负担,就少一份轻松,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有谁明白,很多时候,一个女人即使想找个陌生人来分担心里的无奈与难受,也不是无头苍蝇乱找一通,更何况有些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对陌生人和盘托出的。
有人说,生活需要勇气来清点。这话没错,就好比打扫房间,坐在一堆旧物之中,翻翻拣拣,也许每样都有些来历,有点故事,但总是要咬咬牙,丢了出去,房间才能焕然一新。但要记住一点,在这一丢一掷间,是亟其需要一份放弃的勇气的,而这份勇气,恰恰是许多人所缺乏的。
断舍离,说易做难。
很快,甲壳虫驶出了市区,风驰电掣一般,径直来到了郊区的一条清清小河旁停下。
没有了高楼大厦、马路天桥,也没有了工业废气、汽车尾气,更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切都如王勃所说:鸟飞村觉曙,鱼戏水知春。初转山院里,何处染嚣尘。
极目而望,只有那山、那雾、那树、那花、那桥、那水、那鱼、那石,还有,那人。
苏湄神态恬静,坐在小河岸边的石头上,幽幽望着缓缓流淌不休的河水,身旁放着一双黑色的高跟凉鞋,那双俏生生的小脚不着寸缕置于水中,脚趾每一粒都晶莹剔透,仿佛拿洁白的玉石雕刻出来似的,河风轻轻撩起她摆裙的一角,手盈可握的玉腿若隐若现。
《山石》: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生衣。
此地风景自然秀丽,比起城市公园里那些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的人工美景绚烂多彩百倍。叶云喜不自胜,平时几份工作让他忙得分不开身,今日难得出来一趟郊游,怎能不愉悦呢?他本就是一个喜欢田原山水野趣的人,不过他还真没想到这妮子会带他到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荒山野岭来。虽然清幽的环境令人有些想入非非,但他心里却没有暧昧的念头,只是有些费解,仅此而已。
贾平凹有句值得众生咀嚼许久的话:守口如瓶吧!对任何不能预见的结果。
叶云用实际行动很好地阐释了这句话,静静而立,手里抛玩着那颗小石子,漆黑清亮的眸子微微眯起,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石头上的绝世佳人,他虽然澹泊寡欲,对美色的欲望不像正常男人那样强烈旺盛,但男人嘛,极少有对女人外貌彻底免疫的怪胎,尤其是苏湄这样的人间绝色,他难免会静下心来悉心欣赏。
阳光,流水,顽石,美人,从他这个角度观察到的这幅侧面静景,禁不住让他联想起了贾宝玉与林黛玉的木石前盟——“一花一石如有意,不语不笑能留人”,此时的冷美人,甚至比弱柳扶风的林妹妹还要哀伤,还要惹人爱怜。
这对青年男女,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静谧一片。
苏湄就这样长时间地凝望着终日不息的河水,一言不语,不知在沉思着些什么。
她顾盼间的淡淡哀伤,却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紧紧缠绕住人心深处最柔软的那处。
不知过了多久,苏湄蓦然回首,露出一个倾国笑容,平静道:“我们走吧。”
叶云微笑点头,走过来,很绅士地伸过一只手扶起她,感觉到她滑嫩的皮肤异常冰凉。
一个人在紧张或是恐惧的时候,体温通常会下降许多,这妮子在紧张或是恐惧什么?
车子再次缓缓启动,音乐声也随之而起。
“接下来去哪?”叶云束着安全带,侧脸问道。
“游乐场。”苏湄凝视着前方,嘴角处扬起一道美丽的弧线。
位于宁州西北的世外乐园,是宁州最大的游乐场,素有“东方迪斯尼”之称,吸引着无数国内外的游客慕名而来,每年的营业额达到5个亿,产权虽属于国家参股的南京春秋集团,但幕后的实质控制人是落雨社,可见落雨社的无孔不入。
苏湄一进乐园,便卸下了那副道行高深的成熟妩媚姿态,兴奋得手舞足蹈,像一只快乐的孔雀,眉宇间的那一丝轻愁已悄然消失不见,拉着叶云东看西瞧,似乎对每一个娱乐项目都跃跃欲试。
叶云淡淡微笑,他更愿相信苏湄就是这种单纯的女子,没有什么背景,没有多少故事。
两人疯玩了两个小时,直到饿意遍体。
简单解决中饭后,两人并肩走在世外乐园的林荫大道上。
苏湄手里捧着叶云帮她赢来的大狗熊,脸上挂起美如杏花满树的微笑。
她走路时,踩的基本上是一条线,高跟鞋犬牙交错落地,不矫揉造作,优雅风韵。
“你不会是真想泡我吧?”叶云慵懒地走着,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苏湄显然没有心理准备,听见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稍微有点促狭,随即掩嘴轻笑而起。
“笑什么?”叶云轻声道。
“笑你没有自知之明。”苏湄直截了当,没有丝毫想要找个委婉说法的意思。
“难道不是?”叶云扬着如刀双眉。
“当然不是。”苏湄鄙夷地白了眼他,这个男人真是痴心妄想,脸皮估计比猪皮还要厚。
“我想不到你找我还能干些什么,要不就是性伴侣?”叶云说了个更折磨人心的句子。
苏湄俏脸愤怒得有些煞白,杏目恨恨瞪着他,直想把他那张清隽飘逸的脸庞撕个粉碎。
叶云却得理不饶人,微笑道:“一夜情我可以接受,长期包养的话,恐怕你付不起。”
苏湄再好的菩萨脾气也终于忍不住,嗔骂道:“流氓,色狼,满脑子都是龌龊思想!”
“我的思想就是如此,现在你还对我有兴趣吗?或者说,你根本不是对我本人感兴趣,而只是想利用我?”叶云浮起一抹诡魅微笑,眼神不再涣散,渐渐收拢,漆黑眸子目不转睛地审视着苏湄,希望能找出一丝破绽。
苏湄一怔,用轻笑掩盖住那一丝局促,平静道:“你一个吧员,我还能利用你什么?”
叶云耸耸肩,轻声道:“这个我不清楚,得看你的心思了。”
苏湄皱皱鼻子,轻声道:“我才不想利用你什么,只想和你做个朋友。”
叶云静静望着她,问道:“只是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利用你,希望下次我去十里清扬时,你给我打八折?”苏湄打趣道。
“这个没问题,我还可以给你打五折,然后你请我喝一杯。”叶云轻笑道。
苏湄瞪了他一眼,浅笑不语,低头前行而去,然而那股愁意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叶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兴致盎然地看着路上带着一脸兴奋笑容的大人小孩。
鲜活的生命,无疑是世上最美的风景。
“我们还去哪?”叶云的戒心始终没有放下,在这样一个美人身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他知道,有着天使外貌的人,往往拥有恶魔的灵魂,据说当初在伊甸园里,诱惑夏娃去吃禁果的撒旦变成了一条五彩斑斓的蛇,从此蛇蝎美人就是对现实生活中有着异常美貌的女人最为精妙的总结。琇書蛧
苏湄忽然停下,转身凝视着他,秀眉轻扬,略带期待道:“陪我去看一场电影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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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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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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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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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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