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洪回学校的路上认真想过,为了减少别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而找接盘侠,这未免太不地道了吧?杨洪从没有捋明白,到底是他害了鹿心羽还是鹿心羽利用了他,每每想起与鹿心羽相关的问题都容易钻牛角尖,无论米莉、薛鹏还是孟伟等人,对于杨洪的安慰都带有一定倾向性。为此杨洪还总结出一个道理:由于感情或者利益的因素介入,每个人对于关注的事物或人的方面总有判断盲区,这就导致了个人根本不可能纯客观的看待问题,结果自然导致偏见的产生;当有了偏见就不可能存在客观性,也就无法做到公正,而偏见无法依靠逻辑来矫正,因为偏见本身就是逻辑的起点。
既然决定找个局外人听听不同的声音,宋凯成为第一人选。杨洪实在没法与其他舍友交流,每天都在学习自然不是坏事,但读书如果成为人生唯一的爱好,就比较危险了。三十三组宿舍简直是模范宿舍,只有杨洪和另一名室友吸烟,而且这俩人瘾都不大,其他人并未因此而发生矛盾,反倒是相处的比较融洽;加上杨洪平常会给室友带来零食和水果等实惠,同室友的交流基本止步于学习和最近看过哪本小说而已,并没有增加其他话题,比如游戏或者异性。杨洪为防止自己被同化成书呆子,不得不又重回三十一组宿舍……今天又是周末,加上在外面呆的时间比较久,回到宿舍时已经七点多了,宿舍里依然空空如也。三十一组的门被推开了,房内黑漆漆一片,杨洪伸手打开了电灯开关,只有宋凯一人躺在床上……
“凯子?这次又几天没吃饭?”杨洪已跟宋凯混熟了,叫着他的外号。宋凯从床上坐了起来,惺忪着睡眼看着杨洪,嘴里喃声说道:“忘记了,没事别打扰我睡觉,我需要保证睡眠。”杨洪回来的路上路过肯德基,顺手买了份全家桶套餐准备当夜宵,看来宋凯更需要这份夜宵,拿出鸡块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别睡了,这是几啊?”宋凯哪还记得斯文二字怎么写,此处不吃等待何时,抢过鸡块拼命的往嘴里塞,可能没看清来人是谁,但本能告诉他不能错过这一餐。
杨洪干脆好人做到底,把整份的套餐和饮料都放到宋凯怀中,坐在对面床上就默默地看着他。当吃了一半的时候,宋凯这才攒足了说话的力气:“我输了,钱等我以后有了再还你,硬要跟我要债的话,翻翻我的行李箱,看看什么值钱就把什么拿去吧。”杨洪没有说话,为了不让对方以为自己以高姿态,顺手从套餐桶里拿了根薯条吃了起来;期间二人不需要任何交流,杨洪并没有吃多少,确切的说是除了两三根薯条。
宋凯看着空空如也的包装袋,话语之间流露出些许遗憾:“如果再有一桶就好了,我肯定能干出来。”杨洪伸手递了根香烟给他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几天没吃饭了?你说什么输了?”宋凯点燃香烟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杨洪眼看着一根烟下去一半,心想这孩子不会是刚从牢里放出来吧?当一根烟抽完,宋凯伸手又要了一根,这才说话:“人心隔肚皮,一千块认识一群人,这买卖真划算。我爸以后让我每月去我叔叔家拿钱,我以为扛一扛明天去吃顿饱饭,哪知道今天遇到救星了,我这运气好的可以买彩票了,对了,你说我能不能中五百万大奖?要不你再借我十块钱,我试试去。”
说完杨洪陪着他来到学校后面的游戏机厅,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他说:“想试手气我陪你,借一百还二百敢不敢玩?”宋凯似乎对自己的运气充满信心,又或是因为债多了不愁,从吧台兑换了一盒硬币直奔老虎机。开始还赚了点儿,紧接着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再后来亏的只剩下个空盒了。“老虎机老虎机,咬你没商量。还玩吗,这次借二百还四百,要不要把本捞回来?”说着杨洪拍了拍口袋调侃道。
正当宋凯犹豫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名身穿迷彩服的高个子,看样子似乎从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那人用祈求的眼光看着杨洪说道:“你姓杨是吧,我叫庄一辉,咱们一个班的,你记得我吧?你能不能借我二十块钱,就二十块,待会儿我还给你五十,那台机器要爆了!”杨洪想起眼前的人,曾听舍友说他会修门锁,班里居然还有手艺人?但杨洪似乎不打算投资,而是用一百元从吧台换了五十元的游戏代币,把找回的五十元钱递给庄一辉劝道:“还是别玩这个了,回去吃点东西吧,说好了借五十就还五十吧,我可不放高利贷。”庄一辉接过五十元道了声谢,就直奔吧台去了,杨洪拉着宋凯找了台游戏机玩起了合金弹头。正当二人玩的火热之时,只听庄一辉大喊:“爆了爆了!终于爆了!”说着从身上脱下迷彩服,不断把老虎机内喷出的硬币捧出放到衣服里,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不认识的人都在议论这小子运气如何如何。庄一辉不恋战,拍拍杨洪指指门的方向,背起战利品跟杨洪他们一起离开了游戏厅。
三人来到学校马路对面的小餐馆,庄一辉简单点了几个小菜,要了几瓶啤酒,从衣服里抓了一大把硬币放在桌上,数够了八十枚放在杨洪面前说道:“恩人,这是给你的分红,多亏了你出现,我一直占着那台机器,就怕被别人玩爆了;可惜我手里有没钱了,幸亏你及时出了现。”杨洪以前没接触过老虎机,看样子庄一辉比较在行,好奇问道:“你说什么叫爆了?为什么宋凯玩的时候一直在赔钱?怎么到你手里捣鼓捣鼓就出了这么多钱,看样你是个资深行家啊?给我们透露透露,我保证绝对不会和你抢饭碗,更不会把今天这事说出去,这顿饭算我的,就当是学费了。”
庄一辉赚了钱本来就高兴,现在被吹捧的有点头昏脑胀,放松了戒备心。四周看了看,神秘的说道:“我能看出来这机器吃饱了没有,机器吃饱了就会吐,就跟咱们吃撑了一样。况且我为了试这几台机器,都花了好多钱了,我看出规律了,今天一晚上板子都没动,八成玩儿老虎机的人少,老板就没调。”宋凯以前玩过老虎机,看杨洪听不懂,就给杨洪解释:“他意思我听懂了,就是我没抓住规律。游戏厅的老板手里都有遥控器用来控制赔率,如果客人赢得太多了,他就用遥控器调低赔率,如果客人玩的少了,他会调高赔率的,总之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聊天的工夫菜已经上齐了,几人就着菜喝了几瓶酒话多了起来。杨洪这才知道,庄一辉原来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本名叫庄强,南洋人,小时候由于父亲迷恋老虎机,把家都败光了,母亲抛下父子二人跟别人跑了,后来父亲为了养活儿子,戒掉赌博靠着做小本生意养家糊口。随着年龄的增长庄强听身边人说起家中旧事,知道父亲早年间被老虎机吃光了家产,结果从小励志要从老虎机口中把家产夺回来。由于这时候父亲已经换了行业,跟朋友买了部长途车做营运生意,基本经常不在家,小小年纪庄强完全依靠爷爷奶奶照顾,自然就有了大部分可自我支配的时间,结果就在几年后闯了大祸。
通过近几年间不断摸索、研究和学习(想成事这三要素缺一不可),庄强自己总结了一套可以让老虎机吐钱的诀窍,而且屡试不爽,小小年纪已能从老虎机口中挣零花钱;等到了初中的时候,也是小有名气了,但他还比较遵守规矩,别人玩的时候他从来只看不说话,而且赢钱有度,从来不会在老板看家的时候肆无忌惮;由于经常去加上懂事,几个看场子的小伙跟他比较熟,他赢钱多了还会给看场子的小伙“返点儿”,所以很多场子对他的到来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守规矩还是被麻烦找上门了。某天相识的小伙跟他说,老板想请他去办公室聊聊,庄强知道老板肯定不是检查他的语文作业,但想跑又来不及,只好跟着众人来到了办公室。老板是附近的地头蛇,先是吹捧庄强一番,接着就直奔主题,说我看好你这双手了,想带你去澳门当个过路财神,挣够了一百万就回家,不答应这双手就得留下,就给你五天时间考虑,如果敢报警那就不是手的事了。庄强这才知道闯了大祸,但现在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只好打电话把父亲叫了回来。
当父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先是赏了他一个嘴巴,接着指着庄强的鼻子骂道:“我已经让这玩意儿毁了人生,你也想步我的后尘?怎么这么不上进呢?”但生气也解决不了本质上的问题,父亲长期跑车也认识些社会上的朋友,托人帮忙协调解决此事;奈何对方似乎不买账,说什么也要带庄强去挣钱。父亲被逼到了墙角,心想既然软的不行就只有豁出去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让我好不了,那我死之前,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在朋友的帮忙下,庄强父亲打听到了地头蛇的居所,在埋伏了两天后,第三天夜里果断出击,在地头蛇开门的瞬间,一把冰凉的剔骨刀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我是庄强的父亲,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死;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我死后,你不要再去打扰我儿子,不答应的话就来个鱼死网破,看看谁的损失大。”透过对方的眼神能猜到,眼前这主绝对是说到做到的。地头蛇怂了,但怎么说也是个混社会的,面子不能丢,总得说几句话震下场面:“兄弟,和气生财,你我有话好说,你也不希望儿子没了父亲,我也想再快活几年;奈何你儿子这身本领我确实喜欢,最近我准备扩大生意,也需要资金,况且你儿子从我的场子里没少挣钱吧?”wWW.ΧìǔΜЬ.CǒΜ
庄强的父亲牙齿咬的咯咯响,说道:“十五万就当我给你的赔偿了,一个月内凑齐,一个月后你在这座城市,绝对不会看到我和我的家人;如果你嫌钱少的话,那今天咱俩就得有一个扔在这儿了,你看着办吧!”最后父亲还是把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卖掉了,在支付了“赎金”之后,父亲带着庄强和父母的骨灰去了南江投奔朋友去了,再后来庄强就改名庄一辉了,父亲继续开着长途大巴车,庄一辉洗革面做了名普通的中学生,再后来就成了杨洪的同学。
宋凯听完后大呼精彩:“想不到有这么一段精彩的经历,你看我就没有,怪不得他们说你会修锁啊,是你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学的吧?听完你的事我看不懂了而,你怎么又去玩老虎机了?不是说好了金盆洗手的吗?”杨洪拦了宋凯一把说道:“你这人咋说话的,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谁都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一辉你别介意,宋凯瞎说的,咱们今天只喝酒,喝饱了吃饱了回去睡觉,我都困了。”庄一辉感激的看了杨洪一眼,就再没继续说话,只顾闷头吃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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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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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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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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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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