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石良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述说了一遍。
左水东听完,哈哈一笑道:“二位多虑了,我左水东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
言罢,左水东向汇文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汇文跟空悟说了两句,遂不情不愿地走到了三人身前。
左水东笑道:“好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有心了,我谢谢你。”
汇文刚要说话,左水东抢道:“什么都别说了,都过去了,咱们一起等待评判结果吧。”
“哦。”汇文乖乖应了一声,也不在纠缠此事。
书法既是一首无言的诗,又是一首无声的曲。
书法不单单只看字写得有多好,这书写的内容也十分重要。字形、字意与内容、内涵缺一不可。
全乙所书写的这幅字,内容上是引用了儒门先贤名篇。其“书”,笔势雄健、造妙入微。从字形、字意上来看,实属上佳之作。
而左水东书写的这幅字,就要普通了很多——中规中矩一点也不出彩。
如果是在凡俗世界,左水东肯定是输了。
但是,修真世界可不比凡俗,修真大能们看待问题可要复杂的许多。
他们会通过事物的表象,去追寻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意”;一种合乎自然的“道”;一种返璞归真的“真”;也有可能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种感觉……
左水东的这幅书法作品,虽然字很普通,但是内容却是应时、应景、应物,同时又体现了对斋主周燊么的敬意。
在场众人先不谈,只说周燊么,他肯定是喜欢左水东这幅作品的,但是他今天不是仲裁,喜欢也只能放在心中了。
在今天这种场合,综合客观地看待两幅作品,是各有千秋,五五开,就端看裁判们的喜好了。
周燊么心中暗道:“这字要是能再好上两分就稳赢了,现下还真不好说啊……”
无奈一笑,周燊么遂看向三位仲裁,他伸手作请道:“三位尊客,请作判。”
堂中一片寂静,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三位主裁的身上。
定淮、苦敛、封在河默不作声,似乎都在权衡着什么……
定淮自持身份尊贵,已打定主意最后一个评判。
苦敛则是不想抢着第一个开口,他有心想让封在河先说,故而一直沉默。
封在河却与这二人不同,他正盯着左水东的作品,心中不断地复吟着这首小词。
默念了几遍,封在河稍有不悦。
他暗忖道:“‘真’字代表了道门,‘嗔’字代表了佛门,‘慎’字代表了儒门,这个‘直’字代表的是剑修吗?如果是,那为何排在最末?”
一念至此,封在河欲讨要一个说法……
他刚要开口质问,这时,苦敛的传音飘来,“一个小小筑基无意冒犯封施主,还请高抬贵手,勿要为难这个小辈了。”
见苦敛开口求情,封在河遂打消了质问之念,便在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压着性子,抛开这个“直”字的影响,他中肯地评价道:“小说门的更好一些。”
封在河这边刚刚评判完毕,苦敛双手合十,紧随其后道:“老僧与封施主所想一致,小说门的作品更好。”
一般情况下,三人作评判之时,为免参赛者过于难堪,前两人都会各选一方来支持,然后将这最后的决定权交给第三人来作出。
尤其是今天,三名裁判之中,两个来自外域,另一个则是本地巨头,北极阁的代表。
按常理,苦敛与封在河应各支持一方,最后将这“难题”交给定淮来作,这样所有人的面子都能顾及到,是最为妥当之举。
没承想,这两个外域之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定下了结果,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这就让定淮有此尴尬了。
定淮不关心结果,他只在意过程。
他快速思量道:“这两人都来自西域,又都是上榜之人,彼此之间多少有些交情。
刚刚两人沉默不言,想必是这粗坯在请老和尚帮忙……故而,一剑刚起,一佛即应……
我怎么说来着,剑修眦睚必报一点不假,你看吧……报复来了吧……
哼哼……想给我难堪,看我给你来一招顺势而为,转逆呈祥。”
一番计较,定淮哈哈大笑道:“巧了、巧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与二位所见一致,都觉得小说门的好……”
说到此处,他轻轻吟道:
“字迹工整,返璞归真;
一竖山矗,一捺鱼腾;
公正不二,元亨利贞。”
三位仲裁给出的评判是出奇的一致,周燊么朗声道:“第三场书试,小说门获胜!”
“耶!赢了!”汇文挥舞着拳头,显得极为兴奋。
石良看着左水东道:“我们领先了,真不可思议。”
左水东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中暗道:“没想到我另辟蹊径的一招,居然收到了奇效……”
班鹰脸上挂着笑,但内心却有些凝重。
下一场就该他出场了,能否完胜,在此一举。
周燊么宣布完结果,堂中右列众人心口不一,开始点评起书法,气氛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全仝不在意过程,他只关心结果。
见票数一边倒,他心中十分不服,“怎么看都是全乙的字好,这三人眼瞎了不成……”
全仝心中大骂,但面上却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两家巨无霸他惹不起,这石佛寺也属一流,他也不敢得罪。
都说佛爷慈悲,可一旦你惹恼了他,他们出手可没轻没重的。
全仝自顾喝茶,是一句话不说——他怂了。
他一面喝茶,一面传音道:“边亘,下一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获胜。”
边亘闻言,阴柔一笑,他对着全仝的后背,抬手一揖,以示明了。
全仝也是心大,自家一比二落后,他已经开始盘算着第五场该比什么,到时又该向定淮如何建言了。
全乙站在一边极度不解,“我的字怎么看都比那个南域逃犯要强,最后反而是我输了。”
思及此处,全乙双拳紧握,青筋毕露,他眼神凛冽地看向了左水东……
这时,边亘凑近,轻声道:“师兄应调整好心态以备第五场决战。”
闻听此言,全乙默然无声,点了点头。
最后一场比试——画。
堂中无需更换桌案,双方直接上场即可比试。
竹篱馆上场的是边亘,而小说门这边则是班鹰。
班鹰对着左水东三人作揖行礼,带着必胜的信念转身上场。
两人来到案前,边亘看了班鹰一眼,阴柔一笑。
接着,他对着三位仲裁作揖道:“三位尊裁容禀,四艺之中,作画不比其他,其工耗时颇巨……
我意,就以一柱香为限,定我二人画作之长短,还请三位尊裁明鉴。”
闻言,定淮看向封在河与苦敛……wWW.ΧìǔΜЬ.CǒΜ
只见这二人面无表情,根本就不给予回应。
定淮暗骂一声,遂转头看向班鹰道:“你意下如何?”
班鹰瞥了一眼边亘,向定淮作揖道:“主裁大人,今天是懒慢斋庆典,说到底,我们只是上台助兴而已,绝不可搅扰一众宾客过久。”
说到此处,班鹰看向边亘,“如果边兄不介意,就以半柱香为限吧。”
边亘听罢,眼神一凝,点头道:“甚好。”
既然双方都同意来一次速绘,定淮也就不再询问封、苦二人的意见了,他当即拍板应恳。
两人在案前静立,不多时,弟子们摆上香炉,插入竹香半柱。
待竹香点燃之后,周燊么朗声宣布道:“第四场限时半柱香,比试开始!”
本来,边亘要画的是一幅《百鸟朝凤图》,他估算过时间,一柱香肯定能画完。
没承想,班鹰提议只要半柱香,边亘不想在气势上输班鹰一筹,于是就同意了。
现在《百鸟朝凤图》是画不了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画一幅《秋日花鸟图》了。
班鹰这边,他本打算画一幅自己最拿手的《亚岁山泉图》,成画大约需要两柱香的时间。
边亘的提议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当时,班鹰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绝对不能让你舒服。”
于是乎,班鹰就来了一个狠招——提议半柱香之内完成全部画作。
现在,《亚岁山泉图》没时间画了,只得画一幅《翠峰悬瀑图》了。
两人斗智斗勇都不肯输了气势,他们在逼迫对手的同时,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最后,这两人都只能以他们并不擅长的速绘,来进行比拼。
此时,这二人屏气凝神、心无旁骛,都在专心致地作画。
时间紧迫,不容他们多想。
文星楼里众人闭口,一片寂静,只闻笔毫刷掠之声……
这正是:
商信入楼堂,挥毫饰纸妆。
香头沉炉底,飞流对鸟翔。
…………
竹香渐渐见底,班鹰的悬瀑图即将成图,便在此时,一道亮光从侧方袭来,直逼他的画作。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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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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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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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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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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