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良也很豁达,吃过饭索性就在四方城住下了。
要了两间上房,石良一间,左水东与汇文一间。
汇文总担心左水东不辞而别,是一直粘着左水东,非要与他同屋。
对于汇文出神入化的棋艺,之前在酒桌上,左水东就问起过。
当时,汇文一直很努力地回想着这事,可是他对自己过往的经历,已不复记忆。
最后,汇文只回了六个字,“不知道,凭感觉。”
是真不记得,还是假意不知,左水东都觉得无所谓。
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样?
故此,左水东也没强求于汇文,完全没这必要。
对于这个古怪的孩子,左水东有一种感觉,“棋艺”只是他众多秘密之中的冰山一角。
现在,左水东考虑更多的是,到达懒慢斋之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此时屋中,燃灯一盏,光线略暗。
汇文躺在床榻上,想着心思。
左水东盘坐于床榻一角,正“调兵遣将”与金光“盗贼”周旋。wWW.ΧìǔΜЬ.CǒΜ
忽然,汇文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左水东“一心两用”,回道:“我叫左水东。左边的‘左’、流水的‘水’、东方的‘东’。”
汇文听罢,口中反复念道:“左水东、左水东……”
念了一阵,汇文评价道:“这名字好听又古怪,神蕴显风采。西河向东流,天地我不睬。”
左水东嘴角一翘,笑道:“你这人长得挺帅,但也很古怪,一问三不知,让人很无奈。”
闻听此言,汇文也不在意,他悠然道:“左水东,我应该是得了失忆症了。”
顺着他的话,左水东问道:“你都失忆了,还会下棋?还记得运功祭遁,跑得如此之快?”
对于这些问题,汇文回答不出。
沉默了半晌,汇文换了一个话题,“左水东,你是坏人吗?”
左水东点点头道:“在某些人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坏人。”
此言一出,汇文身子向上一抬,立刻就坐了起来。
他瞪着眼睛看向左水东,惊讶道:“你真是坏人啊!”
左水东有意捉弄,遂道:“怎么了?怕了?后悔了?你现在还有一次活命的机会,天亮之前速速离开,可保无恙,如若不然……哼哼,这一路上,说不定那天我就要对你下手咯。”
汇文忽然神情一变,笑道:“我不信。再说了,坏人也分好多种,偷、抢、盗、贼、骗、采、杀……我之前偷过、抢过,也算是坏人一类了。”
汇文越说越兴奋,“我还纳闷呢,怎么看到你,我就感觉非常亲切?原来咱们是一路人呀,这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左水东继续捉弄,他把脸一板,声音低沉道:“我是一个背负命案的通缉犯,我亡命天涯来到此处,没有什么坏事是我不敢干的!”
本以为此言一出能吓住汇文,没承想,他是半点不信。
汇文将身子凑近,对着左水东竖起大姆指道:“我滴乖乖,原来是行业大佬来了,小弟拜服。小弟以后就跟着大哥混了。”
左水东知道汇文不信,他心中一笑,面色不变,继续作戏,“嗯!以后胆敢不听大哥的话,小心你的小命……”
汇文头一垂,“是!都听大哥的。大哥让我往东,小弟绝不敢往西;大哥让我吃鸭,小弟绝不敢吃鸡。”
言罢,两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左水东本可以将那本刊登着“通缉令”的《惟宁杂闻》拿给汇文看。
但是他转念一想,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大家都身怀秘密,相处起来反而轻松。
既然相遇,就是一种缘份,何必要追根探底呢。
左水东能感觉得到,这个孩子定然经历过一些什么可怕的事。
至于是什么事,左水东不得而知,也想象不到。
一念至此,左水东面带微笑看向汇文,他心中喃喃道:
“来日方长,抱团舔伤。
终有一天,曙光再现!”
…………
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
在四方城一座装修豪华的五进大宅院之中。
一名老者端坐于书房之内,他手捻棋子正在独自复盘早间的棋局。
室内灯烛辉煌,光照满屋。
老者是练气之身,记忆力远超常人。一个多时辰之后,老者落下了最后一子。
此时此刻,棋局完美复原……
正是:
白龙戏黑珠,步步入画幅。
弈韵满经纬,天元一子矗。
…………
看着犹如神仙舞袖、天水跳珠一般的棋局,老者怔怔出神……
屋外皎月西沉,天际朦胧。
老者闭目凝思,静坐了一夜。
当天空中泛起缕缕曙光之时,老者猛然起身,疾步案头,他提笔蘸墨,在纸上写道:
吾儿如鉴:
为父一生痴迷棋道,经纬纵横,无往而不利,世人称赞,得棋痴之名。
遥想当年,机缘巧合,为父有幸踏足修真,此乃天意,不足道也。
然,世人皆慕长生,此非吾平生之志。
为父只愿将此生奉于棋道,一生无悔。
昨日与一小友弈棋,其棋力之高、棋艺之湛,为父平生仅见,万分拜服。
归家细思,已欲罢不能。
为父心意已决,欲追随其左右,吾儿勿念,有缘自会再见……
写完家书,老者将书信置于棋盘之上,遂疾步快走,回到卧房。
简单收拾了一番,卷起一个包袱背负于身后,老者眼泛精光,状似癫狂,风风火火,出府而去……
…………
出了四方城,石良抬头望天,他突兀地喊了一声:“一!”
左水东与汇文听得是莫名其妙。
见石良不急不徐地走着,左水东刚想上前询问,石良又道:“二!”
“二”字话音未落,石良已是脚下生风,疾步而行。
紧紧跟随,快步而往,左水东问道:“石兄,这是何意?”
石良也不答话,再道:“三!”
“三”字刚脱口而出,石良身形带风,已是快速窜出。
左水东稍一沉吟,随即明了,他对着汇文微微一笑,“跟上。”
说着,他缩地成寸,快速而去。
汇文见二人疾步而去,心中骂道:“古里古怪一二三,我看这人要完蛋……”
说着话,汇文的步法顿起,身形随之一动,急速奔向二人。
当三人重新会合之时,石良又大声喊道:“四!”
音出之际,石良遁速再增。
正是:
浮尘飘荡,身形晃晃;
金乌暗笑,携风踏浪。
…………
左水东紧跟石良,半步不离。
汇文一边急奔,一边放声大骂:
“青衫木头人呆呆,
猴急疯跑似投胎,
我劝石君莫要赶,
就在此处把你埋……”
“五!”
一阵疾风忽而过,树叶摇曳鸟儿躲。
猛兽刚将身儿探,一掌拍来泪珠落。
此兽拭泪往家奔,单身洞穴无人说。
对天一吼诉委屈,明儿一定找老婆!
…………
三人急遁,有人高声骂道:
“青衫像只猴,
猴追蛤蟆球。
我对青猴说,
不急不急,地府之门,为你常留。”
石良沿着山路,遁行如风。一来,他有意加快行程;二来,想试试汇文。
如此快速地赶路,汇文一路相随,步履半点不慢。即使已达筑基之速,汇文依旧是紧紧跟随。
一个练气境修士,居然能跟得上筑基,这就让左水东二人大为惊讶了。
三人在北域大地之上急行。
浮云隐隐,山峦青青;
一路阳光,清风飘香;
山花含笑,野鹿乱跑;
风餐露宿,吟诗作赋。
二人自在惬意,一人大声鄙夷。欢笑吵闹之声不断,这人间趣事,不可多得。
时光匆匆,不觉已过旬月,汇文开始叫苦不迭,是越走越慢。
左水东答应他去前面的城镇休整,这才让汇文提起精神,又走了数天。
这一天,丽日当空,万里无瑕,鸟儿翩翩起舞,花儿展笑迎人。
左水东三人来到了一座数十万人口的大城,城名:赤霞。
三人走在赤霞城中,脚下是由青石板铺就的宽阔长街,路面干净平坦。
长街两侧,高楼鳞次栉比,商业十分发达。
大街上的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沿街小贩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整座城中,车水马龙,非常热闹。
三人并肩缓行,石良一手持簿,一手拿笔,一边走一边在簿子上记录着什么。
汇文不愿意靠着石良,于左水东右侧行走。
左水东走在中间,石良与汇文一左一右随侧身旁。一个像随侍,一个像书僮;一个七尺身高,一个五尺长短。
本来左水东的身材就高大,现在在这两人的衬托之下,身形更显伟岸。
再加上他俊朗的外表,超凡的气质,引得大街之上,过路的小媳妇、大美女、富豪千金、书香小姐,一众如花般的姑娘们都频频驻足,目光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左水东。
即使左水东三人走远了,她们的视线仍旧是恋恋不舍地“跟随”。
有的姑娘面上一红,用团扇遮脸,暗忖道:“这是谁家公子,如此俊朗,让人一见倾心。”
有的姑娘回望着左水东的背影,对身边丫环轻声道:“小翠,帮我好好打听打听,这是谁家公子?”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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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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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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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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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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