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化斥责道:“我师父是出家之人,你休要拿钱财来侮辱他。”
张仲瑞反驳道:“我这怎么能算是侮辱呢?你看看这破地方,这能住人吗?把画卖给我,然后拿我的钱请人盖一间寺庙多好。”
空尘大师说道:“世人用手修庙,我在心中修佛,佛在心中,庙就在心中,我在水中,便以水为庙,我在土中,便以土为庙。”
赵化说道:“听见没有,我师父不需要寺庙,你还是断了念想吧。”
张仲瑞还不死心,说道:“我这人从不做赔本买卖,我大老远的来一趟,你一句话就想让我白来一趟,可能吗?”
“那你还真是白来了。”
“哼,我这些弟兄可不是来陪我游山玩水的。”
说罢,张仲瑞身后的十几个大汉们凶相毕露,各自亮出刀刃,赵化一看这场面并不胆怯,反而讥笑道:“原来你又想动粗啊。”
张仲瑞问道:“眼下可没有官差给你撑腰了,怎么,难不成你还会武功?”
赵化摇头道:“我是不会。”
“那你笑什么?”
“但我师叔会。”
“你师叔?在哪儿呢?”
“稍等,我这就请他出来让你认识认识。”
说着,赵化大声喊道:“师叔——吃饭啦——”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年纪约摸十岁的小和尚从远处一蹦一跳地跑来,穿过众人,跑在赵化面前问道:“今天吃什么?”
赵化回道:“芹菜炒豆干。”
小和尚摸着光头说道:“昨天不是吃过了吗?”
“昨天是豆干炒芹菜。”
“那好吧。”
“不过现在还吃不成。”
“为什么?”
“你看他们......”
小和尚转身扫视了一圈,双手合十道:“原来是有客人啊,小僧法号空桶,见过各位施主。”
张仲瑞一看来了这么个小和尚,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个什么高人呢,原来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孩儿,你也太狠心了,临死还要拉一个小孩儿当垫背的。”
赵化没理会他,而是俯下身去对着空桶耳语了几句,空桶听完之后眉头一皱,质问张仲瑞:“是你想废了我师侄的双手?”
“是......”
张仲瑞刚想回应,一个矮小的身影已经闪到面前,抓起他的手腕同时一折,只听“喀嚓”一声脆响,张仲瑞的双手竟被生生折断。
张仲瑞还没反应过来,在原地愣了一下才痛得大声哀嚎道:“给我上!”
他的打手们都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才回过神来,朝着空桶一拥而上,只见空桶左右开弓,连消带打,用的全是近身擒拿短打的手段,一时间这院子之中满是骨折声和哀嚎声,激战之下却是滴血不见,不消片刻,地上便躺满了打手们痛苦扭曲的身体。
张仲瑞耷拉着双手,惊恐地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赵化说道:“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我师叔空桶大师。”
张仲瑞疑惑地对比着空尘和空桶的年纪,半信半疑道:“你师......师叔?”
“厉害吧,你们应当庆幸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否则你们今天就要把命留在这儿了。”
若是在片刻之前赵化说这种话,张仲瑞一定会觉得是在说大话,可眼下是实实在在吃了大亏,不由得他不信。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大哥是江南兵马司指挥,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仲瑞环视周围,手下残的残伤的伤,空尘有这样的高手在侧,再想打那幅画的主意肯定是不可能了,只得暂且逃命,手下们也都如同丧家之犬般追随主子离去。
赵化望着那些个仓惶的背影,忽然想到张仲瑞能派人跟踪他到这里,也一定跟踪他去过家里了,心中暗觉不妙,于是大叫一声:“糟了,我娘有危险!”
说罢,赵化拔腿就往家赶,空桶问道:“师兄,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空尘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人生总有福祸相随,各有各的造化,置身事外便是参与其中,一切的起因皆早有注定,我们管得了也管不了。”
赵化心急火燎地奔回家中,只见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陌生人,顿时心凉了一大截,他急忙推门进屋,发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坐在屋里吃着烧鸡,却不见他娘的身影。
赵化紧张地质问道:“你是谁,我娘呢?你把我娘怎么了?”
年轻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眼神瞟了瞟里屋,赵化探头朝里屋望去,看到他娘已经睡下了。
赵化这才放下心来,转身问道:“是你救了我娘?”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赵化拱手行礼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还望恩公报上姓名!”
“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赵化想起院里那些人,眉头一皱,说道:“恩公是......官!”
年轻人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并没有显露身份之处,便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赵化说道:“能对付这么多人,不是匪就是官,看恩公的样子一定不是匪。”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妨再猜一下我是什么官?”
赵化心里想了想,习武之人入朝为官无非三处,统领各地驻军的兵马司,掌管刑狱的枉昭司,以及监察文武百官的检阅司,可眼前这人身形瘦弱,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大,实在想不出他司职哪个衙门。
赵化恭敬地说道:“恕草民眼拙,这个草民猜不出,也不敢猜。”
年轻人起身说道:“我姓安,其他的你就毋须打听了。”
“那在下该如何称呼恩公?”
“你叫我安公子就行。”
赵化赶紧再次行上大礼说道:“安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今后若有在下效劳之处,必义不容辞。”
可是赵化转念一想,这个安公子如何得知会有人对他母亲不利?
于是赵化问道:“有句话不知草民当不当讲......”
安公子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何会出现在你家吧。”
“还望安公子解惑。”
“也是巧了,我正在办一个案子,涉案之人与你有些关联,于是我便命人在暗中跟随,正好看见他们想对你母亲下手,所以我手下才出手的。”
赵化又问道:“安公子说的涉案之人难道是张仲瑞?”
安公子点了点头。
赵化说道:“原来如此,那个张仲瑞嚣张跋扈,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我听他说,他大哥是什么兵马司指挥,那是个大官吧......”
“朝廷正二品官员。”
“那你还能办他?”
“这你就别操心了,事关机密案情,我不便透露给你。”
“是是......不过草民还有一事要告知安公子,张仲瑞和他的爪牙刚刚去找过我师父,但被我师叔教训了一顿,估计这会走不远,您赶紧派人去追,一定能抓到他们。”
安公子笑着说道:“放心,他们逃不出去,只不过要办他们,我还需向你借一样东西。”
赵化一愣,问道:“什么东西?”
“白天你们斗棋时,张仲瑞输给你的那个吊坠。”
赵化这时才想起来那个吊坠,赶紧在身上翻找,却不知放在哪儿了。
这时,安公子却拿着吊坠在他眼前晃了晃,赵化问道:“怎么在您这?”m.χIùmЬ.CǒM
安公子说道:“你将它遗落在家中,被你母亲捡到了。”
赵化长吁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这件东西对我无用,您尽管拿走便是。”
安公子起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天亮之前,自会有人在处理外面那些人,你就待在屋里什么都不用管,今日之事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赵化追问道:“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安公子摇了摇吊坠说道:“这就算谢过了。”
话说张仲瑞带着一众打手被空桶教训之后,准备连夜离开这里回江南。
沿着官道东出小镇二十里,有一处坟地,不知是心中有鬼还是周遭环境使然,张仲瑞行至此地心中便隐隐不安起来,茂密的树冠遮住了星月,阵阵阴风袭来,刮得火把时明时暗。
忽然,前方隐约出现一个身影,那身影在暗处茕茕孑立,一动不动。
张仲瑞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打量那人,只见她一身紫衣紫袍,抱着一把横刀,带着黑色斗笠,斗笠的边沿压得很低,看不到面容。
虽然斗笠遮住了那人的双眼,可张仲瑞依然能够强烈的感受到那人的目光如箭矢一般穿透遮挡,正盯着自己。
张仲瑞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人是鬼?”
那人回答道:“你希望我是人还是鬼?”
张仲瑞一听声音是个女子,稍稍放下心来,喊道:“我管你是什么,别挡我的路,否则人挡杀人,鬼挡杀鬼!”
“呵呵.....你赶着回江南吗?”
张仲瑞刚刚放下的心又惊慌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江南?”
紫衣女子冷笑一声道:“呵呵......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张仲瑞,前渊云泓十一年生,现年四十二岁,祖籍淮州,父母已逝,还有一兄长名叫张伯瑞,现任江南兵马司指挥。”
“哼,既然你知道我大哥,为何还敢拦我去路?”
紫衣女子冷笑道:“你仗着张伯瑞给你撑腰,横行乡里作恶多端,还干上了走私贡品的勾当,按大棠律例,当判斩立决!”
张仲瑞道:“原来你也是朝廷的人,不过......凭你也想抓我?我现在是有些落魄,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捏一下的软柿子。”
“是吗,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这还不是软柿子?”
张仲瑞被一个女子羞辱,怒不可遏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弟兄们,给我上!”
他的手下们听到老大发话,立刻亮出兵器,当中竟还有擅使暗器的高手,双臂一挥,撒出两拨暗器向紫衣女子袭去。
只见紫衣女子手中的横刀愤然出鞘,刀身如同游动的银蛇,在身前快速舞成一团刀花,抵挡着袭来的暗器,兵器之间发出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一时火花安溅,却没有一支暗器破得了这精绝的刀法。
其中一名打手见暗器根本伤不了她半分,便耐不住性子,直接飞身攻向紫衣女子。紫衣女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脚尖发力,踢出一枚石子,打向那人的死穴,连血都未见一滴,便了解了他的性命。
又有两人一前一后同时出手,其中一人刚刚攻到紫衣女子面前,迎面挥刀劈下。紫衣女子只将身子稍稍一偏,只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刀身,然后猛一发力,钢刀当即崩断,紧接着用手中夹着的半截刀身挡住了另外一路的杀招,另一只手反持横刀一刀带过,那二人的咽喉同时被切开,两股鲜血喷薄而出,飘散在夜空中。
两人刚一倒地还未断气,又有安人杀到面前,所谓双拳难敌安手,安人轮番出招,分攻紫衣女子的上下左右安路,原本以为她会疲于招架,露出破绽,没想到紫衣女子一把横刀在手,便从容应对安人,且以攻为守,没用十招便让他们全部归西。
见到这般情景张仲瑞傻眼了,之前遭遇空桶,虽也是毫无还手之力,但起码留了半条命,可眼前这位神秘女子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完全就没打算留活路。
剩下的打手们见情况不妙,纷纷四下逃窜,可没逃出几步,又有几人从树上跃下,将那些打手一一制服。
张仲瑞还想用大哥的名号镇住她,大声喊道:“我大哥是朝廷重臣,你敢抓我,我大哥绝不会放过你!”
紫衣女子冷笑一声,朝手下们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几人手起刀落,将张仲瑞的打手全部灭口。
紫衣女子手腕一甩,振去刀上的血迹收刀入鞘,然后走到张仲瑞面前,柔声说道:“放心,没有人知道你去哪儿了......”
张仲瑞惊恐地望着紫衣女子:“你究竟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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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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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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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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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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