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孩比我大了几个月,但他很听我的。我们两个在一个班上学,成绩不相上下,中上。
有时候,我也教他练武术基本功,蹲蹲马步,学习一下套路。渐渐地,冯胡子和黑虎离去留下的悲伤便慢慢消失了。去地里逮蚰子,公的装笼子里听叫声,母的烤熟吃。海河田间抓青蛙,爬到寨墙挖洞煮。偶尔在雨天跟着我爹去海河钓鱼。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学习茅山道法和符箓。虽然冯胡子给我讲了很多,还是有不少晦涩难懂的地方,我只能先死记下来。最难的是符箓。符箓又叫符咒术,有许多复杂的符字组成,还要配合一定的咒语,咒语讲究语速,还要抑扬顿挫。施行中,脚踏罡步,口念咒,手掐诀。我试过几次简单的符箓,按书中施行,却无功效。也许是修行不够,无法和神明、老君及三茅祖师沟通。冯胡子走时让我不要心急,慢慢体会。师傅也会指导我的。
村里开武场的消息是六孩告诉我的。六年级上学期。
武场在大队院里。因为六孩想参加,我便跟着去了。老师叫尚鹏辉,是村长廖春来从邻县请来的,约30岁。据说是少林寺俗家弟子,第一届豫南武术运动会自由搏击亚军。
学员有十几个,七八岁到十七八岁的都有。
学费是每月十元钱。六孩直接报名了。
当时电影《陈真》在上映,村里人都开玩笑叫练武场为精武门。
村里人都知道我跟冯胡子学习武术,几个年轻人便起哄让我和尚鹏辉带来的一个小助手比试一下。
那小孩和我年龄相仿,比我壮不少,虎头虎脑。我还没有答应比试,他就直接冲过来,一记黑虎掏心。我闪身,轻轻拨开他的胳膊。他马上变招泰山压顶,我刚躲开,他又一个后扫腿,不依不饶。我还没有过实战经验,冯胡子也只是教我基本功,但我身法灵活,躲闪移挪,他也并近不了我。
我已经有一点生气了。六孩大叫“覃昊还手!”
我马步扎起,气沉丹田,凝神看那小孩又从左边打来一个直拳。奇怪的是那拳过来很缓慢,我疑惑了一下,伸手接住了他的拳头,右脚前踏,轻轻一掌击中他的腰部,只听他“啊”的一声,向后飞有三米远。尚鹏辉见状,一个飞身接住了那小孩。
我吓了一跳。开始以为他向后弹跳的。我只是轻轻一掌,竟把他打飞了。我并没有发很大的力。
那小孩并没有受伤,只是吓的脸上苍白。
“你这是什么功夫?”尚鹏辉问我。
“给老道学的!”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叫起来,一脸得意,好像是他打赢了。
“我不会功夫。我送六孩来学习的。”
见我要走,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也来我这里学习少林拳吧!”
我迟疑了一下。
从冯胡子和黑虎离开已经两年多了,我虽然一直按他要求没有放松修行,但并没有出现他说的劫难。邻居王亮哥去年考上了大学刺激了我妈。我妈开始要我好好学习,先考上乡里唯一一所重点初中,以后考上大学。我学习并不差,修行并没有影响我的学习。只是现在学习少林拳,天天来这里估计会影响我的学习和修行,我妈不一定同意。其实我对少林拳还是感兴趣的。
我说出顾虑。
“你可以闲时候来学一点。你有基础。我也当不了你的老师。你可以参加下届运动会。”
我同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说不要学费给我的诱惑。
我此后有时间就去学习。熟练套路《少林形意拳》《八步连环拳》等,又掌握了不少的实战搏击技能。
尚鹏辉说我是练武奇才,让我一定参加下届运动会。
和我比试的男孩是尚鹏辉正式大徒弟,叫朱亚龙。他没有和我说过话。每次离开练武场,我都能感觉到他看我的恶狠狠的眼神。我想不到十年后,我的一劫和他有关。
油菜花开时,已经离升学考试不远了,我和六孩不再去练武场,开始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
下午放学路上,碰到杂技团演出。那时候经常有杂技团在各村演出,然后挨家挨户收一点粮食。
我挤进人群,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带两个十几岁的男孩,和两个十几岁的女孩在表演。他介绍两个男徒弟和两个女儿。表演是很随意的。杂技,武术套路,武术对打,魔术。人群一阵阵喝彩。
我被大一点的女孩吸引了。她和我岁数应该差不多。一身白色练功服,英姿飒爽。一路刀法,一路拳法下来,略喘粗气,脸色白里透红,双目清澈,顾盼生辉。我望着她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身材,突然心生爱慕。
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我痴痴盯着她,直到表演结束,眼光没有离开她。
“昊昊,带他们去咱家吃饭。”
我竟然没有看见奶奶也在。
奶奶是个热心人,心善。不知一次带别人来我家吃饭。
我兴奋极了,忙和奶奶一起带他们去家里。
饭未好,我和女孩在灯光下聊天。邻家梅姐也来看热闹。
女孩叫程莉,比我大一岁。她告诉我家里条件不好,不读书了。她喜欢看小说。我为她感到可惜。
“你武术很好!”我声音有点颤抖。
“你喜欢吗?”她看着我,好看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红色,让我差点忍不住想亲一下。
“喜欢!我也学过!”我的脸有点发烧,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
梅姐比我大三岁,她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了。我的脸更红了。
晚上,他们都睡在我们家里。
幸福来的快也去的急。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我不舍的望着程莉。当她回头望着我时,我看见她的脸突然红了。
……
长大了,我去找你!
wWW.ΧìǔΜЬ.Cǒ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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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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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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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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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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