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都城,圆月映照下的宫殿显得格外空旷,花岗石做的雕栏在初春夜风的拂绕下,隐隐寒气侵人。皓月之下,一个身批长裘,脚着云靴,剑眉短髯的青年男子临栏而望,银色的月光撒在青年额宽颊长的脸旁上,荧荧生辉。
夜深人寂,灯火熙熙,男子望着穹中之月,想起今日上午之事,心中余悸依然未消。看见天空中的那轮圆月,在群星耀耀之下地映衬下,光辉暗淡,男子轻轻叹了口气,手重重地拍在殿门外冰冷的望柱之上,寒气瞬间侵入人体,经手而入,随脉而走,只击心中最深之处。冰冷的感觉将男子拉回现实,男子搓了搓手,收拢起自己的思绪,正要转身,就瞧见远处走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男子连忙往前快走两步,扶住妇人,轻声嗔道:wWW.ΧìǔΜЬ.CǒΜ
“郡儿,今夜风冷,怎么不好好在寝宫里歇着?”
那白衣妇人紧了紧男子的裘袍,又搓了搓男子冰冷的手,柔言回道:
“陛下深夜临栏,是忧心什么事吗?”
男子正是当今天子彭忧之,而旁边的妇人却是他的发妻陈郡儿,两人相识于少年,又一同长于乡野,相知相敬多年,如今二人虽贵为至尊,但平时相处依然如同寻常家夫妻那般。
“郡儿,我现在特别怀念咱们在霸陵的那些日子,那个时候的月色,虽似幽幽空谷,却比现在的玉砌雕栏,美妙的多!”,彭忧之揽住陈郡儿,指了指空中的圆月说。
“今日细细看来,还真如陛下所说,宫廷之中的月色较霸陵的,暗淡好多!”,陈郡儿哪里听不出皇帝的倦意,她如今生活在这深宫之中,何尝不想念他们当初在霸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
陈郡儿长彭忧之一岁,心态自然比对方成熟一些,见皇帝今日生出了倦意,想是与今日春祭之事有关,随即关心问道:
“陛下,今日春祭之事,可还顺利?”
彭忧之一时难以言说,他握了握对方的手,安抚对方说无事,陈郡儿却是不信,正要再想办法开导开导丈夫时,却见丈夫强装欢喜,一副不想让自己担心的样子,陈郡儿心中难过,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对方了。
陈俊儿心里知道,自从丈夫当了皇帝之后,整个人好像都被禁锢了起来,每日战战兢兢,说话也不再侃侃而谈,行事亦是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丈夫的父母亲人全部因祸而死,唯独留下他一人在这世上苦苦挣扎。纵眼天下,谁能给予他依靠,谁能给予他帮助,恐怕只有深宫中的自己了,可她贫家小民出生,没有德高望重的父母,没有权亲朝野的兄弟,如何能帮得上他,一种无力感涌上心来。
陈郡儿不经开始幻想:‘如果当初选中的不是我们,那该多好啊!’,陈俊儿想到这里,突然有了主意,他抬头看向彭忧之,对方仿佛也猜到了陈郡儿的想法,彭忧之微笑的摇了摇头,陈郡儿沮丧地叹了叹气,身体向彭无忧怀里缩了缩,彭忧之坚定地拢了拢发妻,两人一路无言,一路相扶,一路步履沉稳。
“韦琢!”,年轻的皇帝将发妻哄睡之后,走出寝宫,呼唤身边的内侍。
宫门口,一个机灵的小侍从闻声快步走过来,跪下答:“陛下,奴在!”。
“传话给内府杜长史,朕昔日有一把长刀,跟随朕多年,朕甚是喜爱,但朕登大位之后,却发现那把长刀不在身边侍奉,你让他去好好找一找,务必找还与我!”
年轻的皇帝平日里说话总是和里和气,今日却不知是何缘故,言语之中,尽是肃穆。
内侍韦琢十分诧异,心知皇帝这次交代的事情必定非常重要,拜别皇帝之后,便是一路小跑,向着到宫中值房奔去。
正在宫中值班的杜霭手中拿着竹册,勾画着什么,听门外卫士带着一名内侍进来,杜霭放下竹册,抬头见来人竟是皇帝身边常侍韦琢,连忙起身相迎。
杜霭听完韦琢传谕之后,立时奇怪不已,新皇帝登极之时,内府已将皇帝所用之物一一搬至宫中的事,搬运整件事情更是他一手操办的,不可能出现遗漏,更何况,皇帝在霸陵的大小所有物件,都是登记造册了的,内府更是一一清点过的,未曾发现又任何东西遗漏,如今,怎么会平白无故地遗漏一把长刀呢?
杜霭不明白,也不敢直接询问韦琢,为什么皇帝会突然找一把长刀,疑惑地送走韦琢之后,杜霭扑进案牍之中,寻找当时的竹册,一一查阅了起来。
在熬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他还是没有查到皇帝有任何一把侍刀的记录。大炎的贵族,无论文武皆是配剑,配刀者除了武士兵卒,边是盗贼强寇,像彭忧之这样的嫡亲皇族,更不可能长期佩戴一把长刀。杜霭捋了捋凌乱的发髻,揉了揉乌黑的眼圈,甚是苦恼地自言自语起来。
‘是什么样的一把长刀呢!’
‘这刀究竟什么时候遗失的呢,现在又要到哪里去找呢?’
杜霭顾不上疑惑,起身活动活动了腰身,出门唤来小吏,一番叮嘱吩咐之后,内府的小吏们四散而去。
新的一天,都城中的人开始了茫茫碌碌,而远在边境的代郡昏郡侯府中,有的人,天都大亮了,还没有起来。
“栩栩然胡蝶,蘧蘧然庄周,周与蝴蝶,难有分矣......”
代郡越来越暖的天气,让没有了忧虑的彭庆睡了个好觉,高声吟唱完庄周那段经典,彭庆发现身边的美姬早已经离去。一夜宿醉的彭庆,揉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慢慢回忆着昨天晚上自己的一言一行。
昨晚,几人酒兴之时,彭庆拉着程知终跟他讨要宝马,听说韩渊平还没成亲,就要将身边的舞姬送给他,给他今晚暖被窝,听见梁进师出自都城大儒宋璟,他便要将自己珍藏许久的古本《尚书》送给他。
韩渊平红着个大脸,连忙拒绝,梁进倒是没有那么直接,他说自己喜好于《春秋》,也不愿夺人所爱,倒是程知终最后要承诺送他一匹好马,程知终话刚要说出来,就被旁边韩渊平一把拽住,向彭庆抱歉说对方已经喝醉,请他不要当真。
“嘿!这三人,着实有趣!”
“风入幽巷,声隆意寒,最好还是穿紧衣服喽!”
彭庆重新躺入被窝,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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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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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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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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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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