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坐于蒲团之上的陈子昂缓缓睁开眼睛,随着一口浊气的吐出,萦绕在陈子昂周身的灵气逐渐消散,隐入半空。
经脉之中充沛的灵力流动让陈子昂感到颇为舒畅,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如今对冲脉的温润渐渐熟练,接下来只需要稳扎稳打,待得冲脉冲开,通于丹田,那时便可逐步进行气府开辟之前的构建。
按照孙前辈所言,在踏入洗髓境彻底开辟气府之前,其实便已经通过经脉运转灵气,在人身丹田之处逐渐形成一方灵气聚团。随着奇经八脉被逐一冲开,气团也会越来越大,直到淬体踏入洗髓之前,这才能开出气府。
现在的陈子昂不过在第一阶段而已,由此看来,确实任重而道远。
起身拍了拍衣裳,陈子昂四处张望,孙云熙稳坐于石桌旁,端着碟子,小口小口吃着。
余光瞥见陈子昂的身影,孙云熙拍了拍一旁的石凳,含糊不清的说道:“坐......”
把蒲团放到一边,陈子昂缓步走向孙云熙,将斩月放在石桌之上,旋即坐下,问道:“孙前辈呢?”
“没烟草了,到城南的烟草堂去了......”
狮子头已然少了一半,按照孙云熙这速度,想是也刚回来不久。
“孙姑娘今日上齐云山了?”
孙云熙点了点头。
陈子昂有些无奈,刚想开口说话,却是被孙云熙打断。
“上山修行去了,又不是采药,况且你如今伤势刚刚恢复,就算想要恢复修道也得有个过渡......”
闻言,陈子昂了然,却又是疑惑道:“孙姑娘去修行了?”
“怎么?很奇怪吗?”
陈子昂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说道:“只是未曾见过罢了......”
“哦......”
孙云熙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二人相顾无言,却不觉着尴尬。
夕阳只剩余光,望着暗蓝色的天空,陈子昂伸手拿起石桌上的斩月,起身笑道:“孙姑娘,天色晚了,我先走了......”
孙云熙点了点头。
陈子昂笑了笑,转身离去。
行至木门处,一步踏出,身后却是传来声音。
“陈子昂......”
“啊?”
“狮子头...很好吃......”
少女声音淡然,眉眼平静。
陈子昂转身笑道:“下回再给孙姑娘带......”
“好......”
陈子昂就此离去。
狮子头有些凉了,清风拂面而来,孙云熙双手托腮,望着院中的绿植,眉头微皱,有些犯愁。
……
回到书院的时候,夜幕已然降临。
夕水街上行人稀少,店铺多数关门,暗淡占了主基调,有些萧索。
书院大门上的破木已是尽数收拾掉了,踏过门槛,陈子昂回头看了看大敞的院门,有些无奈。
行至石道之上,夜色朦胧,极为静谧。
过神秀殿后,陈子昂一路向着藏书楼走去,遥遥观望,整座书楼无比明亮,映照的湖水都是极为耀眼。
书楼倒映在湖水之中,飘荡不止。
见此,陈子昂无奈摇头,想是白书韵还在楼中看书。可话又说回来,这姑娘一天天都没事儿干的吗?整日待在书楼,看了上层的又看下层,乐此不疲。
走过石直道,陈子昂立于书楼之外,刚想推门而入,却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闻声,陈子昂赶忙后退,这才没被突然洞开的木门撞上。
本以为是白书韵,可定睛一看,却是又一位少女。
少女也是注意到了陈子昂,愣神半晌,随后又猛然反应过来,情绪变化极快,面露怒容,望着面前的陈子昂,沉声骂道:“哼!登徒子!亏得我家公主派我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竟是……”
话说到一半,青衣少女那秀气的眉毛越发紧皱,见面前的陈子昂一脸迷茫,她便更气。使劲儿跺了跺脚,冷哼一声,就此离去。
陈子昂越发觉着莫名其妙,待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时,陈子昂这才走入书楼之中,不忘关上木门。
拾阶而上,脚步轻盈,上到七层后,陈子昂望着坐在卧榻之上的白书韵,嘴角抽搐。
少女显然是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望着前方。
待得看清来人面容后,白书韵猛然一惊,急忙从卧榻上起身,刚想解释什么,却又深思一番,直接默言不语。
缓步离开卧榻,白书韵双手环胸,冷漠的看着陈子昂,说道:“你回来了……”
对于白书韵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陈子昂非常无语,可他也不想在这事儿上纠缠,旋即点了点头,走到书桌旁将斩月放下,轻揽袖袍,开始研墨。
白书韵松了口气,慢步凑到陈子昂身旁,望着研墨的陈子昂,问道:“刚才那是谁呀?”
“不认识……”
陈子昂如实回答。
可白书韵显然对这答案不太满意,开口说道:“不认识,不认识看我睡在你……”
突觉此话有些不妥,白书韵赶忙捂住嘴巴,余光瞥向陈子昂,见后者眉目平静,极为认真,像是没听到方才言语时,白书韵顺了顺心口。
幸好、幸好……
今日也不知是怎的了,突然困意袭人,迷迷糊糊间就睡到了这里的卧榻之上,当真是丢人至极!
正当白书韵思考如何能让陈子昂将此事儿烂在肚子里不要胡说时,后者却是抬头直直的看向自己,有些吓人。
“怎……怎么了?”
白书韵有些慌张,这家伙不会要以此事儿来要挟自己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可事实证明,白书韵是想多了。
只见陈子昂朝着白书韵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能不能让一让,挡住光了……”
“啊?”
“有问题吗?”
白书韵摇了摇头,“没问题,没问题……”
白书韵侧身让开,陈子昂这才拿起毛笔,落笔写字。
立于陈子昂的身旁,观察一番后,白书韵就此离去,也没打招呼。
待得脚步声渐远之后,陈子昂挥动的右臂这才停下,将毛笔放下,陈子昂起身打开窗户,沏了壶热茶,坐到窗边,沉默不语。
方才那少女虽然只有只言片语,可陈子昂还是听的十分清晰。以他这种过目不忘,入耳永记的本领,那焦急状态下的言语纵使有些含糊,可还是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复盘。
在彻底确定之后,陈子昂便陷入沉默之中。
“亏得我家公主派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哪家公主?
自然不言而喻。
可正因如此,陈子昂越发迷茫,李夕倩的名字他已经听过无数遍,可其是个怎样的人,陈子昂并不知晓。
难不成是自己先入为主,香妃的个性给了陈子昂固定思维,或许李夕倩与之不同,甚至要好上一些?
低头沉思间,却看见书桌上有封信。
陈子昂一愣,无奈摇头,刚才光顾着演戏骗过白书韵了,这么一来,自然没有注意到书桌上多了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慢步上前,俯身拿起信封,观望其上字迹,陈子昂一愣,上写:陈子昂亲启。
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红线纸,铺陈开来,陈子昂借着夜明珠那闪亮的灯光,逐字逐句的观看。
端庄秀丽的小楷写的着实不错,字迹笔墨中透露的情感也是十分真切。
陈子昂仔细数了数,一共十六个字。
是为:婚书之属,前人之言。望君悉知,好自为之。
轻轻摩挲边角,陈子昂泛起一丝冷笑,将线纸折起,轻声说道:“我比你清楚……”
书楼空荡,少年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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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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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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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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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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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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