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舍忙了两个小时,最后给了马德明和赵泽一个交代。
在这趟班车上,隐藏了四个劫匪。他们在班车行驶在了无人区的时候,对班车上的旅客实施了抢劫。郭从军阻止未果,双方在狭窄的车内展开了搏斗,但终因寡不敌众,加上对方手里有锐器,郭从军身中数刀,失血过多牺牲。
临牺牲之前,他还下车追出去了三十多米,最后倒在了那座碧蓝的湖边。
周舍的双眼通红,道:“我们的人在附近进行了搜索和勘察,在离案发地点不到六百米的一处凹地里,发现了一名胸口中刀的劫匪,已经死了。那里散步着四个人的脚印,他的同伙应该都已经逃离了。我们已经下发了通缉令,但是资料太少,线索不多,画像还在处理……”
法医整理着老郭的遗物,除了两个包之外,还有一枚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的肩章。
周舍判断那是在车上打斗之时被暴徒撕扯下来的,老郭攥着它,直到牺牲。
赵泽跪在那具被白布蒙盖着的尸体面前,拿着那枚沾满了鲜血的肩章,哭得撕心裂肺。印象中,班长老郭是那么地厉害,让菜地班仰望,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冰冷冷的遗体,这让他怎么也接受不了。
马德明一双眼睛潮红,搂了搂赵泽的肩膀,“侦察兵也是人……碰上三五个拿着刀子的暴徒,就算是我……”
说了一半,便止不住地掉下了泪来。
周舍默默地陪着他们,坐在那静静地看着老郭的遗体被送上了救护车。
赵泽看着那周围忙碌的人群,思绪瞬间飞回了那年的大洪水中。
那在浊浪中沉浮的板寸头,用尽全力地推着自己上岸。可那板寸头却牺牲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他连盖上一块白布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记忆里那句:“我是当兵的。”一遍一遍回荡在脑海里,像一柄三磅锤,一下一下敲响在赵泽险些碎成一地的心脏上。
对于班长老郭,赵泽不愿猜测他该是多么大义凛然,多么英勇无畏,但想来当他面对歹徒的利刃时,他或许也在脑海里说出了这句话。
我是当兵的!
当兵的不上,谁上?
就如老郭曾经给赵泽他们说的那样,穿上了这身衣服,你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在这个曾经饱受苦难的国家,“当兵的”这三个字,永远那么地朴素,但永远地那么高大。
去年被j省师范录取之后,赵泽选择了应征入伍。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受了那板寸头的影响,但他忽然想起了那时面对马德明和胡永山家访时自己说出的那番话。
保家卫国嘛。保的是哪个家,卫的又是谁的国?还没步入社会的赵泽那时候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但此时却是刻骨铭心,不能自拔。
“那三个人呢?”马德明问道。
周舍摇了摇头,“还在追!”
“追他妈什么追啊?你不是有两百个侦察员吗?区区三个暴徒,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老马……”
“别他妈喊我!”马德明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挥手道:“你要是干不了,我侦察连自己上!”
“老马!”周舍一把扯住了那如雷震动的身体,“我是郭从军的班长,相比较你,更难过的应该是我!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添乱!侦察连是干什么的?啊!?”
老马喘气如牛,一双通红的狰狞双眼瞬间暗淡了下去,哽咽道:“他去年就差几分,几分啊!他如果去年就能上军校……”
赵泽更是抑制不住,想来今年如果不帮老郭补习的话,他应该也差几分吧!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两人抱头痛哭。
对于郭从军见义勇为而牺牲,政治部主任挂帅,与地方进行了交接。案件因为涉军,也转交了军区党委。军区十分重视,决定向上级军区申请追记郭从军一等功。
对于军区来说,他们多了一份沉重的荣誉。对于西南陆校来说,他们少了一名优秀的学员。对于侦察连来说,他们牺牲了一名昔日的战友,而对于菜地班来说,他们的心理支柱和这大半年来的信仰,塌了……
老广怎么也不肯相信倒在那湖边的就是他的班长老郭,那个一直被他调侃的“郭爸爸”,那个感觉什么都会的班长老郭,甚至在临走之前,还在教他们怎么在野外生存下来。
可这时,他却静静地躺在了军区医院冰冷的太平间里。
表哥默默不言,一遍一遍地整着他的被子,整好了又拆开,整好了又拆开,一天都没有下床。
赵泽趴在床上,一边流泪一边回想马德明说的话。
去年演习,老郭带三班负责两个潜伏哨,他们的位置是司令部的咽喉地带。可b师潜入的侦察兵把他们从潜伏哨上揪了出来,并且呼叫了远火打击。这直接导致三班全体阵亡,司令部则失去了最后的屏障,最终被敌人团灭。
这次演习成了老郭心里最大的一块心病,导致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意志消沉。
直到看到了在菜地班开始疯跑的赵泽们。这三个新兵身上,或许有很多不易弥补的缺点。赵泽,心大,冲动,一言不合就要干架,不是在找茬就是走在找茬的路上。邱实,怕苦,怕死,动不动就是老子一年三十万的收入。罗建有,沉默,老实地不像个侦察兵。
但同时他们也在闪光。他们知耻而后勇,自发地以近乎过家家的装备开展着一丝不苟的训练。可以不顾军人形象,打耳洞,戴耳钉,只为侦察一处什么也没有的目标而趴在那屋顶上两天两夜……
老马说,老郭给他打电话,问他要枪。那时老马就觉得老郭又回来了,所以他倾尽全力去满足,只为让老郭走之前,能对三班放心。
现在,他真的走了,去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愿他去的地方。
老马说,老郭和菜地班都有梦想。老郭的梦想很多,他想留在a师击败b师的侦察连。他又想尽早地去西南陆校,学习他不曾学到的知识。而菜地班的梦想,大抵是一群中二少年在心里勾画的军旅蓝图,他们很纯粹,只是不愿混吃等死。
老郭走的时候,大概内心是宁静的。军校他考上了,三班也有个模样了,他应该没有了遗憾。
应该吧……
【作者题外话】:阳了。39度一天了。
存稿大改了。
慢了。
见谅!
第一卷结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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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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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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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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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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