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大多数的新兵都被那破墙吸引了过去。老连长看在眼里,于是伸手指了指身后,道:“这面墙,古代莎车国建于盛唐,距今一千多年!看清楚,它可不是你们在口内看到的那些赝品能比的。”
所有人的目光被这话又吸引回了老连长的脸上,这个上尉看上去很和蔼,扫视着每一个新兵蛋子,眼神清澈,不像马德明那般爱憎分明。
“但是今天你们所看到的侦察连,却并不比这面墙要差。当然,请新兵同志们忽略这三座平房和里面的通铺……”老连长介绍道:“我们a师侦察连,成立于一九六八年,但追溯起来,能到土地革命时期和红军时代。连史上曾涌现出一百六十六名有名有姓的烈士、二十二名一等功臣、十八位获得军区级荣誉称号、两位获得军委荣誉称号的战斗英雄。战争年代,我们是第一支随部踏上西藏高原的连队,曾坚守边防十二年,处理边界争端二十一起。在整个全疆部队当中,我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连队……”
和在新兵连听到的年年打败仗的侦察连不同,仿佛老连长所说的这个侦察连,才是所有新兵心目当中的归宿。谁都没能意识到,那支传说中被b师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的侦察连,原来有过如此辉煌的历史和人物。
新兵到的第一天,没有指导员。因为指导员去年打了败仗就被调离了。所有的黑锅,目前都由老连长来背。但连队荣誉室里呈列的,才是这个连队的灵魂。
满墙的旌旗和黑白照片、军区侦察兵比武的奖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每个人都被告知保持肃静,但直到走进那荣誉室开始,就算李昭这样的**,也绝说不出什么风凉话来。
三本连史端端正正地摆在了玻璃罩下,从一九三六年开始,一直到一九九六年。
这是一个躺在功劳簿上的连队,而他们现在,正想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骄傲。
赵泽抚摸着一面写满了名字的墙壁,那上边笔迹或清晰或模糊,或生硬或飘逸,满满一墙,足有数百个之多,陌生的笔画配着那面斑驳的墙,让赵泽不知怎么地,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这些都是老兵退役时留下来的名字。”老连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赵泽的身后,他背着手,看着那墙,似乎是对着他说,又似乎是对着自己说,“不过都是九六年之后留下的,师里以前说要好好装修一下,被我拒了。”
赵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老连长转过头来,笑了笑,“你就是赵泽?”
赵泽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的名声竟已经臭不可闻到了这个地步,于是连忙敬了个礼,答了一声,“是!”
老连长连忙压了压手掌,笑道:“免了免了,荣誉室内,前辈都在,任何人都受不起军礼,师长在这我都不敬礼。折寿的。”
跟着的新兵们闻言,顿时会意地轻笑了起来。虽然知道参观荣誉室是下连队的第一堂课,但是赵泽却头一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到部队来的意义何在,心中的使命感顿时爆棚,当即有些按捺不住。
老连长却和风细雨,和新兵们开始拉家常。有的没的,说了快有两个小时,愣是把这群激动的鸡崽子聊得只剩下了傻笑。让人不得不感慨,比起老连长来,马德明是真的不太懂带兵之道。
思政教育结束之后,开始分班。可赵泽意外地发现,他被分去的三班,门可罗雀。别的班都有老兵帮忙提包整床,唯独一个三班,却是空荡荡的渺无人烟。除了班长仍旧是老郭外,剩下只有两个同年兵,还同是新兵二连十四班的两广两兄弟,一个南宁兵罗建有,绰号表哥。一个潮州兵邱实,绰号老广。
三个同年兵站在空荡荡的三班,面面相觑。
老郭提了两桶水,站在门口骂:“杵在门口当菩萨呢?今晚不睡了?动手啊,该扫扫,该抹抹,半年没住人了,你们也不嫌腌臜!”
于是三人开始动手,拆掉了屋内的砖头垒砌而成的取暖炉,扯掉了通往外边的排烟管,听令哐啷地丢了外面一地,接着老广扫地,表哥擦窗户,赵泽抹那一长条的通铺。
赵泽嫌那铺板子脏,想整个掀起来用水冲了之后晾晾,哪知道一掀开那铺板子,十几只蝎子张牙舞爪地耀武扬威,四处乱窜,吓得老广扫帚都不要了,大喊一句“谱尼阿姆”,就要往外跑,脚还没出门,却被老郭一把扯了回来。
“蝎子!好吃!”
老郭说着,随手就抓了一只大的,扯掉了尾巴上的那根毒刺,囫囵个地丢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竖大拇指,“你不广东人么?试试?”xǐυmь.℃òm
老广脸色煞白,险些当场把昨天的晚饭吐出来。老郭笑哈哈地就拎着一只给赵泽,“要不,你试试?”
赵泽看了一眼,调头就走。
神经病。
这不得整个十斤高度白酒,泡着喝?
三班嘻嘻哈哈地开始大扫除,忙活了两天总算是彻底停当了下来。趁着开没开训的日子,四个人围着就在一起开始甩扑克,打“天百喜”,贴纸玩。要么就搬个马扎坐在门口谝闲传,趁着干部们回家属区抱老婆的日子,去服务社整箱啤酒搞两个凉菜等熄灯了以后偷摸着吃吃喝喝。
一时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赵泽们做梦都没想到,原来侦察连过的,竟然是这般惬意的时光。
要不然,他们怎么老打败仗呢?
可好日子过了三天,就彻底结束了。
到了第四天,春训正式开始。和普通的步兵连队不同,侦察连的训练,是从枯燥的室内理论课开始的。
一本《军事侦察学》、一本《军事外语》、一本《军事地形学》、一本《野外生存指南》,一本《装备知识》……等等等等。薄的厚的,加起来十几本,不带重样的。
除了赵泽文化水平稍高之外,三班其余两个货都是对牛弹琴。
可即便是水平略高的赵泽,对着那一堆晦涩难懂的名词也是一筹莫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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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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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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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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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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