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终究是一位仁德的皇帝,自然不会迁怒于他人,良久后,冷静下来,挥挥手道:“行了,起来吧,又不关你甚事。”
王盛急忙起身,恍惚之中却看到弘治皇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先皇帝时大举刀兵,杀了不少人,使得朝局动摇,因而陛下即位以来,深以为戒,饶是李易惹得盛怒,却终究只是下狱。
可如今,陛下似乎动了真怒?
这是要杀人了啊!
他背后冷汗涔涔,立马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陛下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将来是要他继承大统的,若是被李易这等妖言惑众的狂士影响了心性,那是要动摇国本的!
饶是陛下再仁厚,也容不得太子有失!
心中正惴惴不安,便见弘治皇帝眯着眼睛道:“召那个逆子来!还有,朕要知道李易跟太子说过什么!”
王盛急忙点头应是,逃也似的退出殿外。
一出去,他便猛吸两大口空气,拍着胸脯仍有些后怕。
“呵!”他冷笑着咬牙切齿道:“狗东西!你不死咱还有好日子过嘛?”
殿内。
弘治皇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激荡的心情逐渐舒缓下来,在烛火摇曳中才惊觉夜已深了。
“罢了,王盛,明日再叫太子来……”
下意识说了一句,才想起来王盛刚走,殿内又陷入默然。
他对太子虽严厉,可终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能不疼爱嘛?
良久,一切心绪俱化为无声的叹息,他起身将影子拖至窗旁。
双手轻轻将窗前的明月推开,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繁星,努力的散发着余光,微风拂面,吹动了鬓角的几缕银丝。
“唉!朕真的错了嘛?”
不知是在问风,还是在问己。
蓦然,肩上突然披了一件风衣,弘治皇帝一惊,猛地回头,却不知张皇后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他摸了摸鼻子,似有些心虚道:“额……皇后还没睡?”
张皇后温婉的笑着,摇摇头道:“想来,陛下并无甚错。”
“唉!皇后不知。”弘治皇帝深邃的眼神中似有些落寞。
大明百年鸿业俱都压在他一人的肩膀上,种种心思却也只能诉与山鬼听了。
“臣妾不知。”张皇后没有反驳,又轻声说道:“臣妾不知别的,唯独知道陛下而已。”
弘治皇帝微微抬头,便见她眼神幽幽道:“陛下多少个时日没来坤宁宫了,臣妾都数着呢!”
“咳咳!”弘治皇帝猛烈咳嗽起来,讪讪道:“朕不是忙嘛?”
“所以啊,陛下这般勤勉,朝野称颂,何错之有?”张皇后眼神狡黠道。
弘治皇帝愕然,笑着点点头,心里大为安定。
…………
诏狱中。
两人正聊得火热,李易说完,侯照顿时眼前一亮,兴奋的跳了起来,拍手叫好。
“说得好啊!若是王越直捣贺兰山,分出南北两哨……再加之临阵应变,此战定矣!”
越说越兴奋,到了最后更是手舞足蹈起来。
他本就喜好舞刀弄枪,平时最爱钻研兵事,对于鞑靼小王子更是有着极深的了解,李易的想法竟跟他不谋而合!
“哈哈哈,老李啊!你特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他回身咧着嘴笑着,却发现李易根本没在听,只顾着抱着烧鹅大口的往嘴里炫。
“卧槽!老李,你给我留点儿啊!”侯照傻眼了,急忙伸手去抢。
半晌,侯照看着一旁挺着肚子一脸满足的李易,满脸幽怨。
李易却是不以为意,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一个富二代,两只烧鹅而已,回去再买就是了。”
“啥叫富二代?”
李易望向他,眼睛犀利道:“你家境应当不错吧?”
一刹那,侯照眼神中略微闪过一抹不自然,有些慌乱道:“此话怎讲?”
李易收回自己的眼神,微笑道:“这么年轻的锦衣卫百户官可不多见。”
侯照一愣,“百户官不是挺小的嘛?”
“……”
李易嘴角抽搐的厉害,锦衣卫百户官还小?
更何况你才几岁啊?
汝听,人言否?
看来自己猜测不错,侯照完全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年人,定然是靠着家中恩荫才能年纪轻轻的坐到锦衣卫百户官的位置。m.χIùmЬ.CǒM
我想想哈,大明哪家公侯是姓侯的?
侯照看着他的表情,挠着后脑勺,似乎还是没反应过来,不过不重要了。
他突然抖擞精神,叉着腰神气道:“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相处,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也不装了。不错!我就是富二代!”
“……”
李易听的牙疼,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而有些人生来却是牛马。
人跟人啊,没法比。
他无语的竖起了大拇指,“你牛!”
“嘿嘿。”侯照呲着牙怪笑两声,突然想起了李易的“丰功伟绩”,冲他挤眉弄眼道:“老李啊,说起来你可比我牛啊?”
李易顿时明白过来,额头一黑道:“你这是意有所指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嫌我走的不够快是吧?”
“咦?老李,你还怕死?”侯照惊讶道。
李易嘴型疯狂变换,还是忍住了没吐脏字,毕竟眼前这是自己的贵人,没有他,自己这小日子哪有这么舒服?
见他吃瘪,侯照心中暗爽,继续道:“我还以为你敢在大朝贺上跳出来指责皇帝犯错,不怕掉脑袋呢。”
李易实在看不得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便争辩道:“纠正一下,我可没指责皇帝犯错啊!”
“咦?那这话是谁说的?”
李易来了精神,一字一句道:“我当时说的原话是‘天象异动,大凶之兆!’”
侯照眉头一挑,大朝贺那天他也在场,可原话是什么他还真不记得了,但在那种场合,意思不就是众人理解的那样嘛?
“有什么区别嘛?”
“当然有区别!我身为钦天监的官员,自然有观星象预警的职能,咳咳!虽然场合是不太对的,但也没有指责皇帝的意思。”
侯照有些不信,撇撇嘴道:“我再听听你的狡辩。”
李易略微思考片刻,一本正经道:“象者,气也,所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说的是气的变化……”
侯照一拍额头,突然有些头昏脑胀。
要不是听人读书授课头疼,他哪里会逃来诏狱玩,跟李易结识也完全是觉得这个胆大妄为之人好玩。
你现在给我讲这个我可就困了啊!
“停停停!你直说你那句话什么意思就成!”侯照连忙摆手打断。
李易嘴唇嗫嚅两下,解释道:“天象就是天气,天象异动就是天气有异常的变化,这对于大明来说,是一个极为不详的征兆,这么说懂了嘛?”
侯照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李易这话倒并非空穴来风,如今大明正处于小冰河期,极端的天气会使粮食大幅减产,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不祥征兆?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当然有!”李易突然严肃起来,正色道:“你若是熟读史书,必然会明白这将会造成一个极为严重的后果!”
“人口锐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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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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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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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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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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