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杏林往事之传染科的故事>第九章 不过敏,不晕车
  当主任他们还在回来的路上的时候,传染科里却像在演一出滑稽的肥皂剧。

  柳木清当主班,主要任务是接待新病人,从早上八点到十点总共就来了一个病人。

  但是,就这一个病人,算是把全科人都折腾遍了。简直是个现世宝。

  这人大约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一米七多,不胖不瘦,头发都被定型水定得油光滑亮,一缕一缕地梳向脑后。

  他穿着很熨帖的黑衬衣,外面是灰色的西装外套和黑色的西裤,皮鞋擦得镫亮,彷佛是个商界精英。最讽刺就是这里,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的内陆小城市,根本没有什么人穿西装,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对西服的搭配很精通,比如这位,就在一身深色的西服之外搭配了一对白袜子,甚至西服的上衣和裤子都不是一套的。更吸人眼球的是,脚上还是一双紫红色的豹纹尖头皮鞋,擦得亮闪闪足可以照见他自己的脸。

  这位现世宝名叫魏博智。进来传染科的时候,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拿着他的入院单给了柳木清。

  这位则一屁股坐在了护士站的长凳上,翘起了二郎腿,两手撒开横放在长凳的靠背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了护士站和医生护士们,彷佛这里的医务人员都是等着他指示工作的下属。

  柳木清是个见了生人就要低头的人,哪里敢拿正眼瞧这位病人。于是,病人嚣张不可一世,护士反而低眉顺眼,好一派喧宾夺主的场景。

  倒是伍倩有几分胆色,仔细看了看这个登徒子,鉴于他的头发衣服和神气完全地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人们总是忽略他的脸。

  伍倩发现他长得其实不讨人厌,虽然不是特别帅气,倒也是张五官匀称,眉目和善的脸,但他那嚣张浮夸的衣着打扮直接把这个外型本来可以评八十分的人拉成了五十分。

  然而,抛开他孔雀开屏一般的着装不说,这现世宝一开口,大家又都恨不得把他拖到病房去关起来。

  “哎,我说,护士小姐,你们这的病房我刚看了,实在太简陋了,连洗手间都没有配。”

  听到他说“洗手间”这个词,大家都暗地里起了身鸡皮疙瘩,因为那时候除了港台电影电视里,没有人管厕所叫洗手间,委婉点的也就叫卫生间而已。ωωω.χΙυΜЬ.Cǒm

  没人搭理他,他也乐得完成自己对病房的评价:“简陋就算了,还跟我说连单人间都没有。幸好我自己观察过了,靠护士站最近的病房不就是个单人间吗?你们还打算捂着这间房卖个高价吗?”

  大伙儿面面相觑,靠护士站的那个单人间根本不是病房,是重症监护室,连三床这种高官都从来没被允许住进去过。

  你想要有资格住啊,那就变成人事不省的样子啊,我们才好安排。伍倩在心里嘀咕。

  见还是没人接话,这位直接下命令了,指着柳木清说:“那位最温柔的护士小姐,刚才是你给我量血压的吧,叫什么名字来着,给我安排一下单人间病房哈。”

  柳木清却只好有一句说一句:“哦,我姓柳。是这样的,那间是重症监护室,只给病情非常危重的病人住的。您这样的病情,其实,用不上……”

  “用不上?什么用不上?只要是单人间我就用得上,床位费不用担心,我照付就是了。”

  伍倩看不下去了,说:“里面的设施你用不上,氧气,吸痰器,心电监测仪,除颤仪,和各类急救药品,都是给生命垂危的人用的,您一个也用不上。除非您全身不遂,神志不清,五感缺失,器官衰竭,心跳呼吸停止,五脏六腑变质,全身冰冷,魂飞魄散……”

  她越说越有些胡言乱语,魏博智越听越心惊胆战,听到最后两句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柳木清也不知伍倩是故意的还是说得顺口,只好打断她说:“魏先生,我们这里的普通房间最起码是两个人一起住,我给您安排一个靠近卫生间的两人间吧。”

  魏博智不知道是被伍倩那一连串的词语吓住了,还是被柳木清无辜的眼神给打动了,想了一会,终究是勉强让了步:“那……行,要靠近卫生间的。对了,还有,以前死过病人的房间我不住!”

  他一边说,脸上又是一副惊恐的表情,好像说到死人这个词就真的能看见鬼似的。

  伍倩神情严肃起来,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地走近魏博智。她接近他的时候神色越显狰狞,并压低声音缓缓地平静地说:“魏先生,我告诉你,医院的病床,没有哪张上面没死过人。”

  其实那个时候,也没有哪个医务人员会叫病人“先生”,伍倩不过是在学魏博智那套做作的模仿港台人的语言。

  听到那阴森森的话,尽管还是大白天,魏博智眼睛却骤然睁大,一时觉得难以置信,但又觉得医务人员不可能跟自己开完笑。可是信了的话心里剩的就只是害怕。魏博智又惊又怕,只好转头看向柳木清求助。

  虽然是事实,可是被吓成这副样子的人伍倩的确也是第一次见。她心里都要笑出伤了,脸上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不过魏先生一看就是一身正气,印堂发亮,所有鬼魂妖怪,一看都要退避三舍的。您阳气足,足以震慑方圆十里地的不祥之物,别说医院的病人都是病死的,就算是冤死的被人害死的,也不敢来找你的。”

  魏博智脸上表情好看点了,但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问:“真的?我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的……”

  “再说了,您的病到底还治不治了?”伍倩说。

  魏博智的心思也回到了正题,就算是被鬼拉走,也要把病给治了呀。他压下心里的害怕,点了点头。

  柳木清见机马上说:“我给你放在十一床吧,十二床现在没住人,也算是你一个人住了。”

  他本来还想争取什么,侧头再看了伍倩一眼,好像还回味着魂飞魄散的感觉,只好带点委屈地问:“那能把十二床搬走吗?”

  这话是他今天出现以来姿态放得最低的一句话,但是大家都无语。

  伍倩很认真地问他:“搬走放哪里去呢?放太平间里?”

  魏博智身体一僵,似乎太平间这几个字一提,刚刚被驱散的阴魂又回来了。

  不过他也知道伍倩就是怼自己,即使心里还有些怕,也只好壮着胆子继续演他的霸道总裁:“你们总有什么库房什么的吧?或者随便放别的病房,大病房也不怕多一张床吧?你们总有办法的。”

  他挥挥手,好像在对着下属发号施令。

  卢凯莉在护士站玻璃门外面悄悄看着他嚣张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她是值班医生,虽然医嘱都开好了,但是病人刁难护士她总归是要去帮助协调一下的。但是很可惜,她脑子里扫了一遍教科书没发现有教人应付厚颜无耻的病人提出的无理要求的章节。

  伍倩又开口了:“我说魏先生,好歹有张空床,您还可以放些东西,或者您的家属可以来住,顺便照顾您。”

  “我没有家属来照顾我,只有助理,他上白班,也不需要在这里过夜,小江,你想住在这里吗?”

  助理小江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兴许刚才那些鬼神幽灵之类的话把他也吓得不轻,他不停摇头:“不想!”想了一下又好像觉得自己回答得太快,似乎一点也没表现出想要照顾老板的决心,便又改口:“不不,不是不想照顾您,但是……”

  魏先生看了他的表情一眼,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他终于是有点于心不忍,便无奈地挥手:“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想要你住这里,我又不是断了手脚。”

  小江送了一口气,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并没有松得太久。

  “小江,帮我去把我们带来的床垫和床单铺上,我坐了半天都坐累了,要去躺一会了。”

  还有人住院自带床品?众人又吃惊了。

  柳木清轻轻地说:“不好意思,魏先生,我们不允许铺自己的床单。”

  “为什么不允许?”

  柳木清想了想:“因为……病房不整齐一致?”

  “那小江再买一套,把旁边的床也铺成一样的,这样我们病房总归是整齐一致了。”

  众人都觉得要晕倒了。

  “跟别的病房不一致也是不一致。”柳木清说。

  “那好办,你们总共多少张床,五十?小江,你去批发五十床一样的床上用品……”

  他话还没说完,伍倩说:“整个医院的床单被套都必须一样的,甚至整个烽火城所有医院的床单被套都必须一样,您打算全换吗?”

  魏博智终于哑口了。不是因为他不打算换,而是在心里认真地盘算了一下如果要出钱换全城医院的床单被套的话到底要花多少钱。虽然不是出不起,但似乎有点没必要呢。

  门外传来了陆白雪的声音:“魏先生是吧?不好意思,我是负责病房被服的,刚出去有事了。是这样的,不仅仅是整齐一致的问题,我们的被服都是统一消毒过的,病人自己带的虽然是好看,可是并没有经过消毒,怕有什么问题影响到其他病人。”

  魏先生不同意她的观点:“我家带来的都用消毒水洗过了,怎么可能还有细菌病毒?”

  “那是,不过,最重要的是,您看这里是传染科,万一您带回去的时候不小心带回了这里的病毒细菌那不是更不好吗?”

  “这样啊,有点道理,但是我出院的时候扔了就行了。”

  小江快急死了:“小魏总,快别了,您母亲大人一会就来了,早上出门还说让您不要这么铺张浪费来着。”

  
  魏总一听母亲大人要来,总算收敛了一点:“哎呀,算了算了,你们个个都不想让我过人过的日子。”

  大家都在腹诽,您过的的确不是人过的日子,您这就是万恶的资产阶级败家子的日子。

  眼看着这位少爷总算让步了,谁知他又叫住了提着拖把桶的老严:“我说清洁大叔,给我病房,就是十一床喷点古龙水行吗?这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太难闻了。”

  老严看着他有几秒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觉得他的要求匪夷所思,还是人家根本不知道古龙水是什么。

  小魏总仿佛也意识到了对方没听懂。他站起来,无奈地摇摇头,仿佛原谅了他们的没有见识,拉扯了一下自己根本就没有乱的西服,做了天大的让步:“就是,那个,没有香水就喷点空气清新剂也行,要茉莉香味儿的。”

  老严看了跟陆白雪一起走进来的护士长,护士长点了点头。

  小魏总要求了大半天,只得到了空气清新剂,万般无奈地大步走向病房。

  老严还沉浸在自己的求知欲里,笑嘻嘻地问众人:“古龙水?还有金庸水么?梁羽生水呢?”

  伍倩:“赶快把你的拖把水去倒掉吧,臭死了!”

  老严放下了拖把桶,拿起洗手池边上的空气清新剂转了半天,眯着眼睛仔细看,还放鼻子底下闻了闻,轻声嘀咕:“柚——子——清——香——,跟茉莉花有什么不一样吗?也差不多吧。有钱人真奇怪,非要把睡觉的地方搞得跟厕所一个味道。”

  十一点的时候,主任给魏博智开好了药,他可以输液了。

  柳木清到病房的时候,发现门是关着的。她轻轻地先敲了几下,轻轻地问:“我可以进来吗”,但是一直没有人应答。

  其实医院的病房根本就不能锁,也没有病人真能在里面干点什么。那个年代的病人毫无隐私可言,病床之间连个帘子都没有,医生护士随时要看,随时就要脱得精光也没有什么好脸红的。实在脸皮薄的,要么就去卫生间换衣服,要么等到家属来了先守着门才能行动。

  所以,重点是,这个情况下,别的病人根本不会想要关门或者锁门,只有小魏总才会嫌别的病房太吵,想要关着门清净。

  其他的医生和护士如果要进病房做什么,有的直接就推门进来了,最多也就是敲两下不等人应就进来了,只有小柳,一定要有人应了才进来。病房门上是有一块四方形玻璃的,抬头就能看见里面有没有人,她就算没听到人应也不会抬头看,而是在门口一直等。

  小魏总其实一直都听见了敲门声,但是他发现了这个护士有点好玩以后,就特别想试试柳木清要是没听到有人应会怎么做。

  他一直不应。过了几十秒,柳木清又敲了,小魏总还是不应。再过了几十秒,柳木清敲了门以后还轻轻地问:“有人在吗?可以进来吗?”小魏总在床上笑得想抖,极力憋住了。

  过了很久,没声音了,小魏总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玻璃往外看,没有人,他打开门,发现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小魏总走向走廊的另一个方向,看见柳木清已经推着小车去了隔壁病房,给别人打针去了。

  哎,真没意思,还以为腼腆的小护士最后肯定要推门进来,那时他就可以佯装生气,数落一阵她,然后再看她委屈的样子,肯定特有趣。不过,人家硬是没进来,而且,今天还被别人先打针了,等柳木清这一轮打完回来,自己等会午饭都要挂着水吃,真不方便。

  “哎,柳美女呀。”小魏总虽然过了号,还是想问下能不能加个塞。

  
  柳木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好似害羞似的低了头,拆了一个注射器,嘴里说:“别叫我美女,我不是美女。”

  “哦,我是跟人家广东人学的,他们那里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都是美女。”

  “我们这里不是广东。”柳木清一本正经。

  “呵呵,那,小柳护士,我刚才去上厕所了,现在回来了,你能来给我打一下针吗?”

  这是个大病房,住了八个人,其他眼见就能挂水的病人不干了:“谁叫你出去的,既然来了我们这里就要先打完这个病房的再说。”

  其他人都附和,小魏总刚想争论,大半天都没敢认真看他的柳木清看了他一眼,黑黑的眼瞳透着一丝请求的意味,她说:“我打完这个病房就过来,也没几个了,我很快的。”她的语气还是很轻,好似在安抚小魏总,又似在暗示他,我说了这么做就会这么做,你不需要也不能扰乱我的秩序。

  小魏总看着她的眼神,看了一会儿,觉得上帝真是很公平,这个女孩腼腆至极不善言辞,可是却有一双似乎能说话的眼睛,清澈,明亮,透着水雾,一尘不染。

  小魏总顷刻间有点想听她的话了,他几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轻柔的请求,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总是低着头的女孩子的眼睛。这双眼睛,叫他无法说不行。

  柳木清如约不到十分钟就利索地结束了大病房的输液,把小车推到了魏博智的病房。她一直轻声地对魏博智说着躺下,盖好被子,把手伸出来之类的指示。

  魏博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乖,他按照柳木清的指示躺下,把被子盖到胸口,把手从被子下面伸出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像个机器人,于是心里不爽了,想要犯浑的劲头又上来了。

  
  他开口问:“小柳护士,你多大了?”

  “刚毕业几个月。”

  “哦,读完卫校十八岁吧,那顶多也不多十九岁。”说完自己心里想:“我都二十九岁了,足足大了你十岁呀!”

  柳木清不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魏博智于是调整了一下方向,又问下一句:“家住哪里呀?”

  “很远的乡下。”

  “很远是哪里啊?”

  “就是很远,你肯定没去过。”

  “烽火城大大小小的地方我没去过的可不多了,啊!”

  他正打算把自己早些年跟着父母做生意的苦日子拿出来讲,突然觉得手上一阵刺痛,于是大叫了一声,手下意识往外一挥。

  柳木清刚毕业没几个月,一般来说普通的输液是没问题的,但是魏博智一喊一挥手,她自己也手一哆嗦,刚插进去的针头竟然随着她的手又被扯出来了,魏博智手背上顿时被拉出一条线的鲜血。

  还没等柳木清拿棉签按压,魏博智已经看见了自己手上鲜红的几滴,竟然二话不说就晕过去了。

  柳木清经验尚浅,虽然觉得有可能是晕血,但是胆子又小,生怕是自己什么操作引起了大问题,赶紧跑去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喊人,推了急救车过来。一群医生护士冲过来,三下五除二把液体输进去了,还没注射什么特别的药物进去,魏博智就悠悠醒转了。

  主任问他:“你晕血吗?”

  “我晕血吗?我,我本来没怎么见过血,也许是吧。”其实他见过,也晕过,但是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承认。刚才一直想着只要自己不看就好了,但是柳木清今天打这针不知为什么特别疼,他才过度反应了。

  柳木清这边,因为一直很卑谦,也没想是不是自己的责任,只是低着头对魏博智说:“对不起,是我没打好,也没问清楚病史,非常抱歉。”

  魏博智楞了,这年头,他看过不少医患交战,有医生骂病人,有护士和病人吵架,但是,从来没遇见过真诚地对病人道歉的医务人员。

  主任见魏博智不说话,以为他真的怪罪柳木清,马上接茬说:“木清,病人晕血不能算是你的问题。这个,也怪我,刚才入院的时候没问清楚,小魏啊,要是有什么过敏啊,晕血啊之类之前发生过的病情,记得一定要说……”

  话没说完,魏博智就马上说:“没事,不关小柳的事。那个,各位,不好意思啊,我自己也忘记说了,下次不会了,哦,不,没有下次了,下次我可不想再住院了。对了,我除了晕血,没别的毛病。没做过手术,没有心脏起搏器,不过敏,不晕车。”

  付海旭扑哧笑了:“晕车可以有。”

  大伙都笑,柳木清也放下了一颗心。

  她想,幸好,小魏总虽然是现世宝,倒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

  那天以后,小魏总更是时时要借机跟柳木清说话。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柳木清这样的女孩子。她长得不算出众,胜在年轻,五官清秀,皮肤有点黝黑,头发又黑又厚又直又亮,在很多女孩子已经开始流行扎高高的马尾辫或者烫大波浪卷的年代,她还绑着麻花辫垂在脑后,一直到腰间。

  柳木清非常害羞,没敢正眼看过小魏总,其他的病人她虽然也不敢看多久,但有需要沟通的时候还是会尽量正面沟通。可是对待小魏总就不同了,柳木清生怕自己看到他以后他又来搭讪或者说一些奇奇怪怪不伦不类的话,她真的是对于应付小魏总的要求感到一筹莫展,所以干脆连看都尽量不看他。

  对了,那个时代烽火城医院还不要求病人穿病号服,小魏总可开心了,带了几十套衣服打算一天换一套衣服不带重样的。心想着那个呆头呆脑却很干净斯文的小护士真好玩,老是不抬头看看我,我这样天天换衣服她总该多看我几眼吧,毕竟我人又长得这么好看。

  柳木清来自农村,从来也没接触过这样的人,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不看他,不必要就不跟他说话。所以,小魏总到底一天换几套衣服,每套都是什么样的,她估计换完了都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敢看。其实就算她看了也看不出什么区别,魏博智在她脑海里,就是个爱显摆的登徒子,长什么样不清楚,穿什么衣服无所谓。

  但这也不影响这位时刻开屏的小魏总变成了小柳护士的迷弟,很快传染科的大家就都知道他的心思了。有一次胡可还取笑柳木清:“木清,你魅力可真大啊,才来多久就有人追求你,还是个病人。”

  柳木清脸上顿时飘起两片红云:“胡姐,你快别说了,我都烦死了。”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胡可魔性的笑声飘荡在护士站,也被刚巧路过的魏博智听见。

  “这么可爱”的描述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可不多见啊。马上就三十岁的魏博智有了一丝蠢蠢欲动要成家的欲望。

  【作者题外话】:问:这章似乎又有点长?

  答:长点不好吗?看文不就是要看得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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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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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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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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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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