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林因寺回来后,柳如素便心神不宁,可在这其中,却还暗含着些许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期待。

  她想寻个机会去寻那个姑娘,那日离得匆忙,她还没问她姓甚名谁,只知道她住于梧桐街的李记医馆。

  初时,因着心绪不宁,她并没有意识到李记医馆是何地。回府后,对林因寺发生之事细细思量后,她才猛地记起李记医馆是她那远方子侄所开。

  李才得。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他应当是叫这个名字。

  柳如素尚在闺中的时候,每一年的柳氏家族宴会,她总会跟着母亲一同筹办。

  她记性向来不差,因而也记得那些向来不起眼的旁支。

  李才得的父亲算是她的堂兄,当年为了情爱入赘一事,到现在都还是柳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成想……

  他会认识这样的人物。

  站在窗前,柳如素淡淡的看着窗外的景象。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冬日花草渐凋,入目皆是荒芜。

  面对着这样的景象,她说不清楚自己内心是何感觉,可却也清晰的知道,如今的自己,早就被困在知州府多年,没了生气,只能凭借着一点的念想了却残生。

  “夫人,在做什么?”去了趟衙门,一回府,得知柳如素在房中,方文翰衣服还未换下,便急匆匆的朝着房间的方向寻来。

  
  一进门,他便看到了那一抹立于窗前的纤细身影。

  站在房门处停留了一会儿,方文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心中渴切的想再走近一点,去到她的身边,但心中却还总有着一丝顾忌,迟迟不敢上前。

  “只是看一看窗外的风景罢了。”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柳如素冷着脸,并没有回过身,而是自顾自的依旧将目光放在窗外。

  “夫人,我听闻,你过几日要在府中办一场诗词会?”柳如素态度冷淡,但方文翰早就已经习惯,他笑了笑,像是没意识到女子对自己的疏离,也不站在门口处望着了,而是跨步走进了房间,几步来到了柳如素的身旁。

  “……不能办吗?”瞥了一眼方文翰,柳如素沉默了半晌,方才轻声开口。xiumb.com

  “自然是能的。”抿了抿唇,方文翰笑了一声,他垂着眸看着身前的女子,她的样貌刻入他的瞳孔中,在这一刻,他的眼里心里仿佛都只能容得她下一人:“只是,这段时间各地都不太平,夫人还是莫要出门了。”

  “我知道了。”转过身,看向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走到了她身后的男人,柳如素垂下了眸子,柔顺的应道。

  如愿以偿的从柳如素的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应允,方文翰默了一瞬,随后缓缓倾身,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柳如素忍着厌恶,尽量维持着面上的神情,她依偎在方文翰的怀中,隐忍着,眸光渐趋晦暗。

  她的这副样子落入了方文翰的眼中,方文翰扯了扯嘴角,半晌后,勾起了一抹凉薄的笑。

  他最恨的,便是柳如素这样一副样子。

  明明……

  是他更先于那个书生相遇柳如素,默默的在身后陪伴了她多年,凭什么,那人依旧像臭虫一般的占据着她的心?

  方文翰……

  哦,错了,如今,他才是方文翰。

  “阿素…你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是活不长久的。”眉眼含笑,方文翰温润平和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弧度,他抱着怀里的女子,缓缓的将唇瓣凑到了她的耳边:“我们夫妻二人,会白头到老,执手一生。”

  “大人……”听到这话,柳如素倏地瞪大了眼睛,但只是一瞬,她便慌忙的将面上的异色极力压了下去:“您这是在说着什么,妾身不明白……”

  忽略掉方文翰后面那一句恶心她的话,柳如素指尖下意识的攥住了方文翰胸口的衣袍,心下慌乱了起来。

  他莫不是……

  知道了点什么?

  
  自打上次从林因寺回来后,方文翰便不准她再出府,除非有他在一旁陪同。

  这段时日,他私底下的一些动作越发的多了起来,她是他的枕边人,怎会察觉不到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次,借着在知州府举办诗词会,她本意是让那位通晓祝由岐黄之术的姑娘,让她在见一见方郎的同时,也将那些她疑心很久的事情,上告姑苏。

  她怀疑……

  方文翰,非大朔人。

  她虽为妇道人家,却也知这几年大朔越发的动荡,特别是在那样惊才艳艳的储君被废以后,她越发的惶恐了起来。

  他们柳家生意做的广,既通南北东西,又通陆路海上,知道的消息向来不少。

  “阿素,你明白的。”看着柳如素明明惊慌,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方文翰笑着,轻轻的将微凉的唇瓣贴到了她的唇上,并逐渐加深。

  胃里排山倒海,柳如素僵着身子,在极致的热吻中,意识越发的清晰。

  在这一刻,她深刻的认识到,方文翰铁定是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诗词会…不能开!

  他们也不能来!

  一吻结束,柳如素轻喘着气,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垂下了眸子:“大人,妾身…今日想出府一趟。”

  “都说近来安州动荡了,夫人…此事莫要再提,想要些什么,自有奴仆,你且在府中便好。”

  “……妾身明白。”咬了咬牙,柳如素强压着心上的胆颤,柔声应道。

  她得想个办法……

  “大人,既然安州近来动荡,诗词会…便取消吧。”眼眸微抬,柳如素状作不经意的说道。

  “不,诗词会,要大办。就是因为动荡,诗词会便要办得盛大,届时安州的名门望族都会来,你是知州府的女主人,这些便都交由你来办。到时候…我会伴在你左右。”

  指尖轻轻的摩挲着女子的下颌,方文翰笑得张扬,和平日里的他相差甚大。

  看着这样的方文翰,柳如素心底止不住的震颤。她知道,平日里的方文翰,他的一切温和全是伪装出来的。他假扮她的夫,连一瞥一笑都学得很是相像,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可是……

  渐渐的,他在她的面前,一点一点的撕去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令人胆寒的内里。

  柳如素觉得这并非是一件好事,这就像是一个征兆,暗示着他,似乎对一切都毫无顾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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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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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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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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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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