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奔跑在羊肠小道上,风呼呼地在耳边刮,时有一些长出小道的树枝拦路,段鸢都会挥枪将树枝砍断,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在战场上砍下敌人头颅的场景。
忽而前方传来一阵少年肆无忌惮的笑声,段鸢勒了勒缰绳,控制着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那是一群肆意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眉眼间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纵着马一个赛一个跑得狂,嘴上比着看谁先到郊区。看着他们段鸢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和一群同伴意气风发。
如今三年过去,当初的同伴大多都已经娶妻生子,不复当初的顽皮,没有人会永远十五六岁,但永远会有人十五六岁。
忽而那些少年们的马速慢了下来,频频回头讨论着什么,很快段鸢就追上了他们的马屁股。
“你也是去参加炽翎军考核的吗?”一个少年打量着段鸢问,目光中有探究的意味。
“是啊。”段鸢回答,那少年回首看她,差点被横生的树枝刮到,段鸢出枪将树枝挑断,顺手甩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好枪!好枪法!”少年们纷纷惊叹,再次看向段鸢的目光带着亮晶晶的崇拜。
段鸢却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她的惊雪一出人们便知道段鸢来了,如今已没人记得惊雪,这三年她错过了太多。
“你也是京都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一位穿着青衫的少年问段鸢,其他少年也纷纷点头。
他们还未见过京都有这样威风凛凛的女娘,想必是江湖中哪个门派的小姐有一颗报国心,所以来投奔炽翎军。
“你们不会想知道我的名字。”段鸢笑着。
“为什么?”
“我叫段鸢。”
少年们瞪大了眼睛,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就是这段时间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段鸢?
段鸢看着他们的反应只是笑着,有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坦然,她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段鸢!竟然是段鸢!”少年们终于回过神来了,七嘴八舌地吵作一团。
过了会才平复下来,全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段鸢。
“我说苏沐是瞎了眼睛吧,放着这么好看的媳妇不要,非要纳妾?”一位少年道。
“男人呗,喜新厌旧!”一位少年愤愤不平道。
“说得好像你不是男的一样。”其他少年挤兑他。
“我可不一样,我要是娶上心爱的姑娘,绝对一生一世对她好!”那少年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也是!”其他少年纷纷附和,义正言辞。
段鸢看着少年们一个个信誓旦旦,又突然想到了当初的苏沐,那时候的他何尝不是这样?
只是她搞不清楚苏沐当初是假意对她好,还是后面接触权势之后才变的。
段鸢恍惚间少年们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段鸢姐姐,你当初是怎么看上苏沐的?”
段鸢的故事早就传遍京都,那些家中有女儿的人家,都用段鸢的故事来教育家中女娃,让她们明白不听父母话嫁错人的后果。
少年们都很好奇,当初贵为将军府嫡幺女的段鸢,是怎么看上一介布衣的苏沐。
段鸢原本想跟他们说当初苏沐也跟他们一样看着是很好的人,但是想了想还是别打压这些孩子了,便笑道:“瞎了眼呗。”
“没事,迷途知返亦难得可贵!”这位少年说话倒是有几分慕容洲的风范。
很快他们又被段鸢的枪吸引,“段鸢姐姐,你这枪叫什么名字?”
“听说段家的枪法天下无双,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你也会么?”
……
一路上段鸢跟着这群叽叽喳喳的少年有答必应,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终于在半小时之后抵达郊区,四周已经筑起了围栏圈成校场。
炽翎军可是朝廷最看重的一支兵,征兵考核不容许有半点差池,在四周都布置了重兵。
来围观考核的人即使身份再尊贵,也只能在校场外看着。
此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各式各样的车马都在树下拴着。
“段鸢姐姐,我们去报名啦,你一个人多加小心。”
少年们一窝蜂散去,段鸢甚至没来得及跟他们挥手,就只能看到跟前飞扬的尘土。
她无声地笑笑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一根树下,这才移步去报名处。
她参加过炽翎军的考核,对流程清楚,炽翎军的征兵条件年龄得在十二到二十五之间,要想进校场参加考核,就得先去报名处登记,并签生死状。
没错,考核会死人。
校场的入口处搭了棚子,有几个文官在负责登记,也有官兵在维持秩序,排队报名的人还真不少。
段鸢在队伍后面亦步亦趋,引来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虽然炽翎军不限性别,但是女子参军本就罕见,更何况段鸢长着一张漂亮的脸。
面对这些目光段鸢全当看不见,站得笔挺,她该庆幸嫁给苏沐这三年她很少露面,否则现在围观的人只会更多。
终于轮到段鸢,登记的文官头也不抬,“什么名字,年龄几许,家在何方?”
“段鸢,今年十九,家住京都城泗水巷狗已走,快活居。”
“段鸢,十……”文官飞速的笔突然停了下来,猛地抬头看着段鸢,周围的人也听到了段鸢的话,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往她的身上聚。琇書蛧
段鸢神色如常,“有什么问题吗?”
文官有些发愣,一会儿之后才摇头,继续落笔,当写下“狗已走,快活居”的时候,周围爆发了阵阵笑声。
写完之后段鸢从文官手上接过笔签下生死状,拿到了进入校场的牌子,这才松了口气,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下往着入口走去。
“鸢鸢。”
突然一声呼唤自段鸢身后传来,段鸢脚步一顿,会这么叫她的人只有一个。
她坦然回身,苏沐就站在离她五六米的距离,周围的人群在这一刻全都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到那遥遥相望的两人身上。
“这还是那天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鸢鸢,你还在生我气吗?别闹脾气了,跟我回家吧。”苏沐柔声地问。
周围的人群再次嘈杂,开始小声讨论。
“怎么回事?听苏副使的语气,只是小两口吵架?”
“我看也是,段鸢当初为了苏沐连将军府都能不要,怎么可能说休夫就休夫?没准还真是闹脾气。”
听着周围的讨论,苏沐眼中有些得意,他到现在都还觉得段鸢只是闹脾气,等她闹够了,他哄两句也就过去了。
苏沐迈开脚朝段鸢走去,忽而寒芒划过,段鸢举着枪抵在了苏沐的喉间,只要苏沐再往前一点,枪尖就会刺入皮肤。
四周寂静,段鸢的表情冷寂,“苏副使,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还有,别那样叫我,会让我觉得恶心。”
一番话说完段鸢果断收枪,转身朝着校场走去,徒留苏沐在原地脸色难看。
一会儿之后他朝随从低声吩咐,吩咐完之后看着段鸢远去的背影目光阴晦。
段鸢想参加炽翎军考核是吧,只要考核不通过,她就会发现离了他什么事也做不了,到时候自会乖乖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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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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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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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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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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