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最擅长望气,自然能够看出文天祥头顶汇聚的浩然之气几乎要凝结为实质。
这股浩然正气比之岳飞、于谦等朝中大员也不落下风。
至于场中的士子,则在怀疑陛下是不是把榜眼和探花搞反了!
肯定是搞反了,不然怎么会有一个女子进入前十甲呢?
李玄笑着让文天祥站在王安石身边。
李玄目光扫视前方,缓缓念出了新科状元的名字。
“第一甲,状元司马光。”
状元郎司马光在万众期待的眼光中走出,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司马光,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历仕四朝,政绩卓著。因反对王安石变法离开朝堂十五年,编纂通史《资治通鉴》。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有《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传世,死后谥“文正”。
但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件李玄始料未及之事!
司马光并未跪地谢恩,反而直视李玄。
“草民心中有一一问,想当面请教陛下!”
李玄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向新科状元:“你当真要问?”
司马光不说话。
李玄猛然转头回望身后文臣,却见欧阳修以手抚须,神态自若。
难道不是他?那会是谁?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可以让新科状元舍弃功名,也要让朕下不来台。
李玄眼中杀意更甚,盯着司马光看了一会,淡然道:“问!”
司马光朗声道:
“大楚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大楚律,女子不得参加科举!”
“大楚律,假冒身份参加科举者,斩立决!”
司马光一指点向李玄左侧的李清照。
“妖女按律当斩!”
司马光炯炯目光逼视李玄。
“今日陛下以这妖女为第十甲,知法犯法,当向天下臣民谢罪!”
李玄沉默了,这是一个死局。
如果自己大动干戈,免去司马光新科状元的身份,那么无疑坐实了自己知法犯法的名声,届时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搞不好皇位不保。
如果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哈哈敷衍过去,那么照样会落入幕后主使的圈套,所有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自己心中的天平一旦失衡,那么就是天心民心失衡。自己以后推行政令肯定会困难重重。
如果说拉上身后朝臣,说是和他们商议的共同结果,一来有操纵科举的嫌疑,二来也会被朝臣看低,原来我们的陛下连这点小事也处理不好!
以上三种情况是李玄万万不能接受的,李玄还要维持着明君身份,去推行后面更大的计划,如果此时失去民心,朝局当然会更混乱,自己当然也会上升排名,但仅此而已,李玄不想因小失大,他想要颠覆大楚,需要很多读书人支持,需要很高的威信!
可是如果自己承认了罪名,这不跟准备了十年的战争,还没开始就投降有什么区别。
李玄还在思考对策,一旁的李清照站了出来。
清脆的声音中透露着坚强,还有愤怒。
“敢问司马兄,凭什么女子就不可以参与科举?”
司马光看也不看李清照,淡然道:“我没有这种不守妇道的妹妹!”
此言一出,引得满堂喝彩,甚至有不少士子吹起了口哨。
“滚回家相夫教子去吧!别给女子丢脸!”
“哈哈哈,兄台说错了,有男人敢要她吗?”
霍去病起身往场下士子走去,岳飞摇了摇头,一指把霍去病定在原地。
“小子,你就别给她添乱了!”
李清照不理会场下士子的言语,眼含怒火,又问:“参加科举就是不守妇道吗?”
司马光眉头微皱,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女子持家,男子治国,此乃亘古不变之真理,你这妖女居心叵测,妄图颠覆乾坤!”
李清照大吼道:“便是颠覆又何妨?”
场中士子的反应更是猛烈,一个个振臂高呼。
“荡妇,滚吧!”
李清照终究难敌悠悠众口,嘴唇已经被牙齿咬出血迹,但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这个时候,沉默的王安石站了出来。
王安石平静问道:“司马兄,大楚哪条律例写明女子不得参加科举,还请告知?”
司马光很快回道:“这是亘古未变之理,放眼历朝历代,哪有女子参加科举的道理?”
不等王安石说话,司马光又道:“怎么?你要为这妖女辩驳?”
场中士子平静下来,仔细听着两人辩论。
王安石上前一步:“司马兄,还请告知,有,还是没有?”
司马光开始呼吁场中士子:“诸君寒窗十年,一心为国,却要被这妖女抢去功名,诸君甘心吗?”
士子山呼:“不甘心!”
“不甘心!”
一声声不甘心回荡在广场。
王安石还是平静问道:“司马兄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
随后,王安石走上前来,平静面对万名士子。
“既然司马兄不愿回答我的问题,那我来告诉诸位。”
“大楚律例并无女子不得参与科举这一条!”
王安石又加了一句:“诸君尚是举人之时,部分家境贫寒者会抽空成为一讼师,为民申冤,赚取酬劳。自然熟读我大楚律法,请诸君细细回想,可有女子不得参加科举这一条?”
士子们开始低声讨论。
王安石又道:“女子不得参与科举,这是自古流传的道理,历朝历代沿用至今。”
很快,就有士子附和。
但王安石又说道:“自古流传,便是对的吗?”
“祖宗之法就一定要效仿吗?圣贤学说一定要敬畏吗?”
司马说很快出口道:“混账,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你不侍祖宗,不敬前贤,没想到我大楚竟出了你这么一个离经叛道之徒!”
王安石并不理会司马光,看向场中士子:“泱泱大楚,万古江河,圣贤钻木取火,我们如今却用火折子生活,难道也是不敬前贤吗?千年前以举孝廉入朝为官,今日却科举取士,难道也是不敬前贤吗?”
“千年前好友相见须行跪拜之礼,今日却拱手作揖,难道也是不敬前贤吗?”
场中士子沉默了。
王安石又道:“社会在发展,时代在变化,一味遵循古法,只是取死之道。古人之法未必适用今人,今人之法未必适用后人,不懂变通之人,早晚会成为时代的弃子!”
李玄听罢,不由得感叹道:果然大楚不养闲人,区区一探花郎,就有如此见解,不过一想到这人叫王安石,李玄就释然了。
毕竟在李玄的记忆中,王安石有一个称号: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改革家。
看来得找机会把王安石拉来自己阵营,毕竟扰乱大楚,需要的就是王安石这种满腔热血,锐意进取,不遵古法之人。
李玄接过王安石的话茬,朗声道:“朕,无错,亦无罪!”
“朕能容纳我大楚亿万子民,尔等却不能容一区区女子,尔等数十载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啦?”
“枉朕为尔等煞费心血,增添较往年十倍之名额。若是尔等只是为自己谋福,为自己所在阶层谋福,那这届科举,不如作废!”
李玄的话掷地有声,万民士子噤声,没人敢在此时站出来说话。
李玄指向李清照:“他的才学,是包括朕在内所有主考官公认的,还是尔等认为,朕会拿科举开玩笑!”
“朕需要的人才,是能容纳天下万民,是视众生平等的人才,而不是眼里只有男女之别,祖宗之法的守旧废材!”
“你们若真有实学,便用事实来击败她,而不是就只会出口诬人清白。”
“朕不妨说句大话,李清照随意一篇诗词就能压得你们抬不起头来!”
“你们这些废材若是不信,他日自可亲自站在李清照面前印证!”
李玄加大音量:“朕且问尔等,你们是这种废材吗?”
“不是!”
“不是!”
广场上的音量一阵盖过一阵。
李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玄转身回问司马光:“状元郎,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朕?”
司马光感受着李玄冰冷的目光,心中纵有种种辩驳的道理,此刻也不能说出口。
若是此时再出声顶撞李玄,就真的是太把自己这个状元身份看成一回事了。
司马光只是微微作揖便来到文天祥身边。
李玄挥手:“你们十人站在最前方!”
于是,三千名高中进士的士子便分梯次站好,共同面对着太庙前的文武官员。
第一梯队是前十甲。
第二梯队是前百甲。
第三梯队是千名以内的士子。
第四梯队是两千名以内的士子。
第五梯队是三千名以内的士子。
如果没有意外,这三千名士子将成为大楚未来百年的栋梁。
可惜,他们遇到了李玄。
李玄坐回原位,岳飞解开霍去病的穴道,招呼霍去病坐在自己身边。
兵部尚书于谦还添油加醋道:“霍小子,你不行啊,要是老子年轻时,早把那些废物撂倒了!”
没想到霍去病来了一句:“不如稍后小子和于尚书练练?”wWW.ΧìǔΜЬ.CǒΜ
于谦赶忙摇头:“哈哈哈,老夫老啦!”
接下来就是朝中各个机构挑选人才了,被选中的自然欢欣鼓舞,没有被选中的就只能等着朝廷分配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工部尚书沈括第一个起身,来到前十甲面前。
沈括还是那副古板面容,穿着紫色朝服。
“你们十个,愿意入我工部者上前一步!”
前十名统一抬头望天,不敢与沈括的目光对视,倒是李清照大眼睛朝着沈括看呀看。
结果这次轮到沈括不敢与李清照对视了。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想安安心心搞发明,可不想把你这尊姑奶奶招进来,我可扛不住天下读书人的反噬!
过了许久,沈括叹了一口气:看来壮大工部任重道远啊!
沈括迈步朝第二梯队走去,就在这时,有一道怯怯的声音传出:“沈尚书,我想入工部!”
沈括停下脚步,看着这个脸上写满紧张的年轻人,微笑道:“跟随自己心中所想,不用顾及老夫颜面!”
结果这个年轻人似是下定决心,上前一步,大声道:“我想入工部!”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年轻人,沈括也来到他身前:“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宋应星,前十甲中名列第九!”
沈括终于笑了:“哈哈哈,琼林宴后来我工部报到!”
李玄看着这个年轻人,只觉得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历史中还算个人物。
宋应星,明朝著名科学家。一生致力于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科学研究,著有《天工开物》《论气》《谈天》,其中《天工开物》为十七世纪工艺百科全书。
沈括继续走到第二梯队:“愿意入我工部者,上前一步。”
没有人站出来。
沈括未做停留,来到第三梯队:“愿意入我工部者,上前一步。”
依旧没有人站出来。
三千名士子问完,最终只有九人站出来,愿意加入工部。
剩余没有考中进士的七千名士子便在一旁起哄:“沈尚书,我们愿意入工部!”
这些人本以为沈括不会搭理他们,没想到沈括笑道:
“有利国利民之发明研究贡献者,无论是何身份,都可入我工部!”
最终,加上宋应星,沈括也只招到十人。
接下来就轮到吏部韩愈选人了,结果李玄先一步站起来。
朝着韩愈赔笑道:“韩卿,朕也选几人如何?”
韩愈面露不满:“陛下,若选士子入楚灵卫,恐大材小用,埋没人才!”
李玄赶快摇头道:“韩卿误会了,朕想选一两个年轻人带在身边,年轻人嘛,总归思维活跃,可以弥补我们这些老头子的不足。”
韩愈也是被李玄逗笑了,脸色晴朗起来,摇了摇手道:“陛下不也是年轻人,行了,陛下先选吧!陛下应该知道不能选谁?”韩愈说着瞄了一眼李清照。
李玄自然点头。
韩愈接着对第一梯队的九人道:“待在陛下身边,应该懂事,若是敢居心否测,蛊惑陛下,老夫要你们命!”
其余八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只有李清照在一旁撇嘴。
李玄笑道:“行了,韩卿主掌吏部,乃六部之首,杀气越来越重,别吓坏了孩子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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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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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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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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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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