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找到小胖了?”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党万松他并未惊慌。
“找到了。”梁志洁也很镇定。
“他在哪里?”党万松回看着梁志洁,整个人显得异常放松。
“党万松,你知道灯下黑吗?”梁志洁也放松下来:“你是什么样的人,小胖很清楚,砖窑厂被关闭之后,你大发慈悲让小胖跟着你。可你是为了他着想吗?不是,你是想监控他,想永远堵住他的嘴。小胖不笨,他没有往外面跑,而是待在家里守着他的父母。”
“不可能,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小胖家里看望他的父母。”党万松很自信。
“你印象中的小胖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胖的像个弥勒佛一样?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那种胖乎乎的样子吧?”
“他是肥胖儿,打从出生那天起,他就比别人胖。他的胖是与生俱来的,不可能会被忽略掉。”
“的确,胖人的目标很大,不容易被忽略掉,可假如他不胖了呢?假如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减了肥呢?党万松,你见过他瘦下去的五官吗?你确认当他以瘦子的模样站在你面前时,你还能认出他来吗?”
党万松的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
“看来你想到了,没错,胖子不再是胖子了,他为了减肥付出了健康,可他保住了自己的命。党万松,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不劳烦梁警官了,后面的事情你让我自己说。”党万松调整了一下姿势:“现在不说,我怕是没有机会与人说了。没错,案发时,我就在现场,也是我让小胖打的他,至于原因嘛,是他弄坏了我砖窑厂里的设备。设备坏了,赔钱就行,实在没钱,以功抵债。可这家伙,有心眼儿的很,一边跟我说着以功抵债,一边悄咪咪的去上面举报我。梁警官,您说这事儿我怎么忍?我也没想把他怎么着,就是想让小胖给他个教训,让他老老实实地给我干活儿还债,啥时候把弄坏的设备钱还清了,啥时候滚蛋。”
党万松揉了下脖子:“我没想到小胖下手会那么重,更没有想到,小胖用凳子抡他的时候,他低头把脖子给露出来了。声音挺响的,只一下他就不动了。我当时已经意识到可能出事儿了,但小胖认为他是在装,又用凳子腿在他身上抡了几下。小胖的力气我是知道的,十有八九是要将他打骨折了。”
“党万松,人命于你算什么啊?”
“人命呗,还能算什么,只不过有的命贵,有的命贱罢了。”
“党万松!”
“我说错了吗梁警官!”党万松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说人命不分贵贱,那你去学校看看,去医院看看,去工厂里看看,你看看那些人命是不是分贵贱的。在学校,有钱人的孩子可以凌霸穷人的孩子,而穷人的孩子只能忍受着,忍受不下去你就自己转学。你以为这是小说是影视剧吗?我告诉你,真实的人间比小说,比影视剧还要黑暗。同样都是癌症,人家拿出几十万,百十万就可以续命,你呢,只能眼睁睁等死,你告诉我,人命是不是用金钱衡量的?”
“还有,工厂里,工人被机器压断了手,老板只需要掏几万块钱就可以摆平,有些甚至用不到几万块钱。那可是人的手啊,是一生只能长一双的手,你觉得它是不是用钱来衡量的?别那么看着我,我只是说了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说的事实罢了。”
“刘少峰是他们两个人给埋的吗?”
“不是,是小胖自己埋的,我只是监督他干活儿罢了,毕竟我才是真正的老板。”党万松闭着眼睛。
“刘少峰是怎么进入砖窑厂的,他是哪里人,父母在什么地方?”
“关于刘少峰的事情,你们应该去朱家庄问,据他说,他跟他的父母在那边住过很多年。”党万松仰着头:“梁警官,你们也在查孙艳红的下落吧?不用查了,她死了,是被刘少峰给杀死的。如果尸体没有被清理的话,应该还在他们当年租用的那个店铺里。刘少峰说他把人埋在地下了。那房子是水泥地,把地面撬开,安挖个坑把人放进去,先用水泥浇筑,然后再把地面重新抹平。这事儿,是刘少峰自己跟我说的,是真是假我也没有去验证,但我估摸着,应该是真的。”
“刘少峰为何跟你说这些?”梁志洁问,“这件事,你有参与?”
“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我就是跟他一起喝酒的时候听他絮叨了几句。”党万松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那砖窑厂关闭的时间要比你们知道的那个时间晚。那时候很多厂子都是表面上停工停业荒废了,实际上在偷偷运营。一来,不用给上面交钱,二来,自己还能多赚点儿。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就看你够不够机灵。那个刘少峰来的时候,砖窑厂还在运营,只不过没放在明面儿上。至于工人,他们是在我的砖窑厂干活挣钱的,不该说的话他们也不会说,对他们没好处。”
“你的意思是,那些村民在对我们的调查人员说谎?”
“冤枉,我可没这么说,他们也不敢对你们警察说谎,他们只是不了解实际情况。”党万松笑了:“我有两个砖窑厂,旧的那个你们应该去过,新的那个在马路对面。就那片树林子后面,是上年才关的。我们烧砖是在旧厂烧的,零点之后开始。卖砖那个是在新厂卖的,也只在天亮前销售。梁警官没有去看过那个烟囱吧?你要是看了,您就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跟刘少峰是怎么认识的?”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们是在孟县的ktv里认识的。”党万松打了个哈欠:“那是在他犯事儿出逃之后,他没跑多远,而是跑到了孟县的娱乐场所。他的想法很简单,把该玩的都玩了,坦然赴死。我是带朋友去ktv消费的,进门就看见他被人打,说是没钱还要吃霸王餐,我见他挺可怜的就帮他付了账,他喝了很多酒,然后说了那些事儿,我见他可怜就把他带回了砖窑厂。我真是好心,没想到后来会出那么多的事儿。”琇書蛧
“刘少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个子不高,长得年轻,若只是看他的外表,你会觉得他很小。”党万松睁眼:“不爱说话,心眼儿多,看似老实,实际上是个偏执型人格。他在某方面跟我挺像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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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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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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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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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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