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顾勇的母亲患病,他的父母就分开住了。在老家的时候是一人一间房子,来孟县打工后,为了省钱,他们只租了个两室两厅。母亲独自一人住在侧卧,顾勇跟他的父亲顾长鑫睡在主卧。
顾长鑫有睡觉打呼噜的习惯,可那晚顾勇回房的时候没听见父亲打呼噜。他叫了父亲一声,没听见父亲回应,就脱了衣裳躺在另外一边。
年轻人,睡不着都会刷手机。顾勇躺在父亲身边刷了半个小时的短视频,就在他放下手机准备睡觉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的父亲居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一下。他赶紧起身查看父亲的情况,发现父亲合着眼睛一动不动。他将手指伸到父亲的鼻子下面,整个人僵住了,父亲竟然鼻息全无。
察觉到不对的顾勇赶紧将母亲喊了起来。
母亲也慌了,催着顾勇赶紧喊人,邻居大叔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吵醒的。
顾勇是喊了120,可根据顾勇报案时的描述,他的父亲顾长鑫在120到达之前就已经死了。
顾勇虽然情绪失控,却也明白父亲已经走了的事实。考虑到父亲原本就身体不好,对于他的突然离世,顾勇跟他的母亲虽然接受不了却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在母亲的催促下,顾勇连夜通知了自己在老家的亲戚。他们原本是想在江城市火葬的,老家那边的一个长辈反对,说是应该让他的父亲回家里转转,火葬的话可以安排在他们那边的县城里。逝者返乡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安排,尤其是这种长途的,是将父亲的遗体带回去呢,还是将父亲的骨灰带回去。
顾勇跟母亲商量了很久,考虑到租用灵车的价格较贵,而母亲的后续治疗还需要花钱,顾勇决定在江城市火化,然后自己开车将父亲的骨灰送回老家。
这些话是顾勇跟李飞说的。
就在梁志洁与邻居大叔攀谈的时候,李飞也成功地跟顾勇搭上了话。
顾勇知道李飞是为什么回来的,他没有将话挑明,而是红着一双眼睛,守着父亲的冰棺,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唠着。
“我看过资料,上面说是发现口腔中有血才报的案。”李飞将一包揉的皱巴巴的纸巾递给了顾勇:“我想问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凭着口中有血这一点就敢跟我们报案。你也知道,我们是刑警队的,非特案,要案,凶案不接,你报案的时候这心里头就没掂量掂量?”
“我——”顾勇欲言又止,狠狠地拧了下鼻涕。
“我没怪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有些离谱。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怀疑你父亲是被人给害的?”
“我爸就是被……”
“就是被什么?”李飞靠近顾勇:“顾勇,报假案跟隐瞒事实真相同样都是犯法的。”
“我知道。”顾勇低声说着,看了看躺在棺木中的顾长鑫:“我爸是被车给撞的。120的大夫说我爸可能是内脏出血。你说这算不算是被害的?”
“说算也算,说不算也不算,这事儿分为故意和无意。”李飞靠在土墙上:“如果是故意的,毫无疑问,这属于凶杀,是犯罪。如果是意外,也分为两种,一种是肇事逃逸,这也属于犯罪。另外一种是肇事者当时没有逃逸,死者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当肇事者愿意提供帮助时死者自己拒绝了,然后回到家里才出事的。这种情况如何定论,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不归我们刑警队管。”琇書蛧
“我爸是回到家里才出事儿的。”顾勇握了握拳:“我爸回来的时候碰见邻居大叔了,大叔说我爸是自己走回来的。我妈也说我爸回来的时候还好,她还跟我爸聊了几句。正是因为这些,在我爸走了之后,我们才没往别的方面想。”
“如果真是交通肇事,你们可以申请交管部门介入。”
“邻居大叔听到有人跟我爸吵架,在我爸出事前。这别的话,他听得不清楚,可有一句他听清楚了。”顾勇抬头看着李飞:“那个人让我爸去阎王殿里告。”
“告什么?告状?”
“算不上是告状,我爸只是想讨要工资。”顾勇握紧了拳:“我知道那个人是谁!算了,都过去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的。李警官,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多的话我不想说了,我爸这事儿,不管真相是什么,等他入了土,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入土为安,入了土真就安了?”李飞看着躺在棺木中的顾长鑫。他穿着深灰色的,宽大而又板正的中山服,头上带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因为失去了生气,因为被置放在冰棺里,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让人感觉不舒服的青灰色。由于死者并未做面部修容,脸上还保留了生前的一些痕迹,例如嘴角的伤痕。
“你父亲被殴打过。”
一句话,让顾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嘴角的伤是被拳头打的。”李飞换了个角度看:“帽子压着耳朵看不太清,可如果我眼神儿不错的话,你父亲耳朵上也有伤。”
“没错,我父亲耳朵上也有伤。不光耳朵上有,身上也有。”顾勇用手摁住了冰棺:“他身上的那些伤是我给他穿衣服的时候才显出来的,我问过学医的同学,他们说……算了,都过去了,现在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眼见着顾勇不想再开口,李飞走到门外给梁志洁发了条信息。信息刚发过去,梁志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梁队,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李飞抠着老宅上的泥坯:“我觉得顾勇身上有秘密,他父亲顾长鑫的死可能真的不简单。”
“的确不简单,我们看见的那两个民警是假冒的。”梁志洁站在明珠小区门口:“还有,顾勇的母亲住院了,他需要一大笔钱。我刚联系了医院方面,就在刚刚,有人帮他母亲缴费了。具体金额医院那边没有透露,听口气,应该不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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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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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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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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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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