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几点来的?”
“八点多,具体啥时间没看,是李警官让我来的。”村长解释着:“这李警官是早上五点多给我打的电话,我寻思着太早就又睡了个回笼觉。七点多醒的,吃过饭送两个孩子上学,一来一回几十分钟,等到这儿的时候差不多就八点了。”
梁志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马向导的尸体已经被搬到了车上,李飞跟着现场勘查人员在做最后的现场勘查。马向导的死因很明确,是服用了剧毒农药百草枯。在距离门槛不远的草丛里,刑侦人员还发现了一个白色的药瓶子,初步判断,应该是有助于安眠的药品。
“安眠类的药品属于处方药,这药现在不好买,估计他是一片一片攒的。马叔他怕是早就存了死意。百草枯的事儿我也问清楚了,不是马叔买的,是他早些时候管村民借的,打的是给地里除草的名义。这村民也不知道他会干这事儿,刚才还问我会不会牵扯到他。我给他吃了个定心丸,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你相信马叔说的吗?”梁志洁问李飞:“你相信他是中毒吗?”
“我让法医看过他的胳膊了,说是要回去解剖,做详细的毒检才知道。这毒检是基于现有的,已知的毒物,如果真像马叔说的那样,毒是从森林中的某种植物上提取的,而这种毒草目前还没有被人发现,那这个东西怕是不好检出来。”
“我问得不是毒,是下毒这件事本身。”
“啥意思?”李飞不解,睁着一双懵懂地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梁志洁。
“我在马叔家里坐了一宿,想了很多事情。”梁志洁坐到门槛上:“我有一个猜测尚未印证。”
“猜测?”李飞坐到了另外一边:“梁队讲讲呗。”
“药疯子,杨晓萍,刘志宏确有其人。尽管谭沟村没了,可这些人这些事儿是抹不掉的,我相信马叔不会骗我们,也相信他没有必要说谎。还有,杨家惨案也是事实,马叔讲得极有可能是真的。”
“我也觉得马叔他不像是在骗我们。”李飞抬头看天:“老话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马叔他都……他骗我们做什么啊。”
“有些事上他没有必要骗我们,但有些事上,他有可能误导我们。”梁志洁攥着手:“我相信他说的那种草药是真的,我也相信谭沟村的事情可能跟那种草药有关,但我不相信他是被人下毒。”
“不是被人下毒,那他的毒——”
“马叔家里干净整洁,那个小区,咱们从前调查朱利利的时候也去过,小区整体没什么问题。下毒跟投毒不一样,投毒是无差别的,例如在整个小区的饮水系统里做手脚,例如像谭沟村这样,直接把有毒的药草丢进村民饮水的水井里。下毒,却是针对某个人目标明确的行动。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很难做到只针对方梅和马叔而不误伤他人。除非,下毒之人便是中毒之人,自己给自己下毒,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自己给自己下毒,为什么?就因为不想活了。”李飞表示异议:“就算是马叔他想死,他也用不着这样啊。百草枯他都敢喝,干嘛要服用那种草药来折腾自己?他那胳膊,我看着都瘆人。”Χiυmъ.cοΜ
“他早就存了死意,服毒不是为自杀,是为了跟某个人的交易。”
“交易?交易什么?”李飞道:“你这话我越听越糊涂。”
“根据我的推测,方梅自杀不是因为草药,而是因为之前的网曝。”梁志洁打开手机,将那篇自媒体的新闻拿给李飞看:“网曝的源头是朱利利。”
“朱利利,居然是朱利利!”李飞讶异道:“这个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一百块钱是小事儿,出去吃顿烧烤都未必够,估摸着朱利利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可那个是人方梅,是在地狱里走过一遭的方梅,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煎熬。方梅的死,虽不能全算在朱利利头上,却跟她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梁队的意思是?”
“方梅的家人早就把她舍弃了,马叔是她唯一的指望。马叔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方梅也是他唯一的信念。我们只看见方梅坐在楼上寻死,却不知在我们没看见的那些日子里,方梅经历了多少煎熬,马叔又亲眼看着她经历了多少痛楚。我若是马叔,也很难不记恨朱利利。”
“记恨朱利利是一定的,可这马叔跟朱利利的死又有什么关系?梁队是在怀疑这个吧。”
“网曝这事儿是最不能追究的,即便有人因为这个事情而死,也很难论证谁是凶手。你若是马叔,又该通过何种渠道为自己讨还公道?举报发起网曝者?就算举报成功,也不过是批评教育一番。你若是马叔,你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平心而论,接受不了。”
“方梅死后,马叔一定会想办法帮他报仇,可他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是啊,他一个打工的,平时跟朱利利也见不着。”李飞琢磨着:“我若是站在马叔的角度,唯一能想到的大概就是拦住她,杀了她。可这个方法太冒险了,就算拦住了也不一定能杀得掉。况且朱利利这个人私生活混乱,不是跟这个,就是跟那个,马叔他怕是也找不到什么机会。”
“倘若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她愿意帮马叔呢?”梁志洁的眸光沉了沉:“你觉得马叔他会愿意做这个交易吗?”
“会!”李飞毫不犹豫道:“我觉得马叔会!”
“我们一直以为凶手是一个人,可若是还有帮凶呢?那凶手的失踪是不是就有迹可循?”梁志洁搓了下手:“同为谭沟村的人,当年那事儿,马叔知道,刘志宏她可能也知道。”
“马叔是为了刘志宏?”李飞身子一闪,直接站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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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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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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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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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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