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过眼眸瞪大,继而气笑了,“八岁那年伤了手,养了这么些年竟是连抄经都抄不得了?
那你可知,她上回去永宁侯府是带着鞭子去了?你又是否知晓她私下喜欢用鞭子抽打丫鬟婆子?她的手用得了鞭子,写不了字?”
若不是这次霓凰犯错,他意识到这个孩子表里不一,让人查了查,他还不知道,她私下竟这般恶劣。
他更失望的是,她竟连为父母抄经这样的事,都要假手于人,这次更是闹出火烧佛堂的事。
镇国公很失望,可他却从老夫人脸上看到了不以为意。m.χIùmЬ.CǒM
他突然惊觉,这些年他总是怜惜老妻中年丧子,对她诸多宽容,让她早已变了模样,也让她将霓凰纵得不成体统。
老夫人却在懊悔,她怎么就将话题带偏了。
她找国公爷的目的,是要国公爷免了霓凰在佛堂抄经三月的惩罚,不是让国公爷更气霓凰。
她用帕子捂着眼睛,哭道,“下人犯错,主子惩罚严厉些,也是让他们不敢再犯,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霓凰如今伤了脸,要是养不好,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我的淮安啊。”
前面几句话让镇国公震怒,后面几句话让他的震怒开始溃散,儿子儿媳对霓凰很在意,他们将孩子托付给自己,钱彪更是因此丢了命。
可他却因着霓凰是孙女,祖父不便教养,便将她全盘丢给了老妻,养成了现在这样,淮安地下有知,定是要怪他这个父亲。
镇国公双肩缓缓塌下,老妻有责任,他亦有责任啊。
罢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往屋外走,跨过门槛时,对老夫人道,“等她伤好些了,老夫带她去军营亲自管着,淮安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你什么意思啊?”老夫人震惊地看向镇国公,霓凰一个女子如何去军营,她名声还要不要了?又怎吃得了那些苦头?
然而,镇国公头也不转,没再搭理她。
气的老夫人扬了手中的帕子,追到门外,怒道,“赵十全,你若敢这样毁了我的孙女,我就一头撞死给你看。”
镇国公脚步微顿,咬了咬牙,继续迈步向前。
再不管才是真的毁了。
不过,军营重地不是女子能随便进的,他回到书房便吩咐人,在军营外搭出一个帐篷,届时便于他教导霓凰。
这头刚吩咐完,便听得管家来报,“逍王和钱夫人一同过来看郡主了。”
逍王会来镇国公有些意外,他和钱夫人一同来,更是意外,便让人将他领去了花厅。
逍王与霓凰虽有婚约,但到底未成亲,且此时霓凰脸上敷了药,也不便见客,最重要是,镇国公不觉逍王是为看霓凰而来。
故而,见到顾逍后,他直言问道,“不知王爷今日来是有何事?”
上次来,可是来告霓凰状的。
顾逍浅笑道,“听闻郡主受伤,本王在玉幽关恰好认识一位女大夫,便带过来给郡主瞧瞧,大夫已经跟着钱夫人一同去见郡主了。”
真是来看霓凰的?
镇国公眼里露出一丝狐疑,定了定,他道,“老夫是个粗人,不会虚套,既王爷今日是为霓凰而来,老夫便问一句,这桩婚事,王爷可还认?”
“认。”顾逍点头,“自是要认的。”
只不过是和真正的霓凰郡主。
逍王回京有不短的日子,先前不曾来看过霓凰一回,又同那个叫谢酒的女子有瓜葛,如今这态度转变,让镇国公有些看不明白,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让逍王需要镇国公府的助力吗?
他端起茶杯,一口喝尽,继续问道,“那王爷打算将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顾逍沉吟道,“国公爷是长辈,本王也不瞒您,有些事还未办完,婚期暂不好定。”
酒儿定是要拿回身份,报了仇,才会将婚事提上日程的。
“逍王殿下。”年轻挺拔的镇国公府长孙赵青云大步进来,同顾逍和镇国公见礼后,看向顾逍,“大夏朝女子寻常十五及笄便要商榷婚期,我二姐今年已经十八,恕青云冒犯,王爷这般含糊实乃不负责任的行为。
今日,您既来了府上,便请殿下给个准话,女子芳华易逝,青云实在不忍二姐平白蹉跎,还惹得旁人看笑话,若您无心这门婚事,我们也好早些替我二姐打算。”
他知晓二姐受伤,回府看望,在二姐院中遇到了钱夫人,才知逍王也来了,这才赶了过来。
“青云不得无礼。”镇国公出声呵斥孙子,对顾逍歉意道,“青云年纪小,口无遮拦,还请王爷莫怪。”
顾逍知晓赵青云所言,便是镇国公所想,否则不会等孙子说完才阻止。
赐婚时,他才九岁,正被那人藏于市井,根本不知晓此事,镇国公却是知道皇帝用意,也愿意与皇家结亲的。
他艰难的那些年,时常被刺杀,镇国公府有能力对他这个未来姑爷施予援手,却始终作壁上观,是以,顾逍对至今未兑现婚约并无愧疚。
若他不是王爷身份,若他守不住这王爷身份,镇国公府和霓凰不会等他至今。
不过,念在赵淮安夫妇对酒儿的情分上,念在酒儿将来要回到镇国公府的份上,他不便给赵家祖孙难堪,就与他们打起了太极。
另一头,林舒和谢酒跟着钱夫人去了后院,见到了霓凰。
她半边脸被敷了药,看不到里面伤情。
钱夫人满脸心疼,请林舒给霓凰看看,霓凰见是个女大夫,口气十分不好地拒绝了,听说是顾逍为她请的大夫,才允了林舒给看。
林舒将她脸上的药小心清理后,见到那被灼伤的半边脸,心里生出一丝快意,秋师父办得好。
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外面一层皮被烫伤,每动一下都疼,霓凰想着大夫是顾逍的人,才忍着没发脾气,问道,“我这脸可会留疤?”
“郡主这情况,极大可能会留疤。”林舒老实道,“不过疤痕应是不会很重,将来用脂粉遮一遮也是能遮住的。”
再淡也是疤,霓凰口气已经不悦,“你可有法子治好?”
林舒摇头,“学艺不精,没法子。”
“那你可有法子减轻本郡主脸上的疼痛?”
林舒依旧摇头,“烫伤的疼痛很难有法子纾解。”
霓凰气结,咬牙问道,“那你会什么?”
林舒一本正经道,“王爷让我来给郡主瞧瞧,现在瞧了,觉得御医处理得已经很好,所以……”
既然什么用都没有,为何要弄掉御医给她上的药,害她白疼一回。
霓凰再也控制不住,大吼道,“滚出去。”
郡主赶的人,下人们也不敢送。
林舒和谢酒两人出了霓凰的院子,便见着丫鬟打扮的封芷兰正好经过。
“可否劳烦姑娘,带我们去找逍王殿下?”林舒喊住她。
封芷兰犹豫了下,才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无人处时,谢酒问道,“小报没传进镇国公府吗?”
满京城都传遍了,没道理,镇国公府的人不知道,他们又不是与世隔绝,可却一点动静没有。
封芷兰低声回道,“传进来了,有丫鬟将这故事讲给老夫人听,本是讨好,却不知怎的让老夫人发了怒,说这小报上不得台面,不许府里下人再买小报,否则就发卖了。”
“老夫人?”谢酒确认问道?
封芷兰点头,“是老夫人,那丫鬟也被发卖了。”
她那真假郡主的故事为何会让老夫人发怒?莫非,调包之事也有她的参与?
若是如此的话,那镇国公知不知晓?
凝思片刻,跟着封芷兰到了花厅门口时,谢酒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挂在了腰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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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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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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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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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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