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一旁的两个女子,凑到李景清身旁:“大齐那边的消息,老皇帝没了,宇文召登基,陶娘子被封安妃。”
李景清闻言呆了呆,没想到不足三个月的光景,大齐的老皇帝就死了,思及那时他的神态,似乎也不像是这么快会没命的模样,怕是另有隐情。
“我晓得了。”他淡淡说了一句,冲雷应使了个眼色,他就匆匆离开了。
一旁的陆英虽同母亲说着话,但眼神却留意着他们这边,自然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待一离开宅子上了马车,她便问他。
“雷应同你说了什么事,我瞧着你的脸色都变了?”
在此事上头,李景清没有瞒她,如实说了。
“那这事,咱们是否要告之三王妃,还或是让三殿下转告?”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刘芸,如今这世上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亲人也没了,她就只有李景明这个夫婿了。
李景清略一沉思,叹息一声:“看有无机会吧,最好还是由你同她说。”
她默默点头,寻思着他前两日还提及过,太后不日便要回宫了,届时她们总有机会见面的。
两人依偎着,她的目光落在时不时扬起的窗帘子上,忽然想到阿母住得那间三进宅子,虽说对他们而言大了些,但瞧阿母住着似乎很习惯了,她不免动了心思。
“七郎,我阿母住的那间宅子是你的吧?”她坐直身子看着他问。
他愣了愣,似乎这是她头一回唤自己七郎,他一时间反倒有些不习惯,呆了呆才点头:“是。”
“时疫过去,我阿耶便可离宫了,陆家将咱们赶了出来,我倒觉得不回去反而还安耽些,寻思着,你吃亏些,不如将宅子卖予我家吧。”
她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这总觉得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占了他天大的便宜。
他听罢笑了起来:“这哪里还需你花钱,你们住着便是,就当是我日后送的聘礼之一。”
这回,换她愣住了,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你这让我怎么同阿耶阿母讲。无论多少银钱,你必须开个价,不然,我让阿耶重新找宅子去。”
他抿唇无奈的摇头,而后叹了口气:“好,待我回去算算,总不叫你吃亏,我也不亏,行了吧。”
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言语,她才满意地点头应下。
如此一来,他们住着也就安心了,至于那宅子里还请了不少奴仆,待她慢慢再将这钱补上吧。
如今她的俸银虽算不得多,但与外的男子所比又只多不少,再加上圣上和各个贵人所赠及赏赐,如今也算是手有余钱的富贵人儿了。
进了宫,李景清去凤宜宫,她则去了太医署,自她阿耶升官后,她在太医署内可谓是能横着走了,不过她不曾罢了。
她进去时,陆远山正握着她上回带去的医书津津有味的看着,直到她走到近前咳了一声,他才回神抬头:“你怎么来了,可是又有谁得了疫症?”
宫中已连着四五日未有新病人了,只余下几个还未痊愈的,说也奇怪,这场疫情来得快,去得倒也快,除了最初倒霉丢了性命的两个内侍,未再有因疫病离世的。wWW.ΧìǔΜЬ.CǒΜ
自然,如誉儿那样的,不算。
“没有,阿耶放心吧,如歹是过去了,我就是过来同阿耶说一声,早前您一直心系疫病之事未曾归家,阿母被陆历他们欺压赶出了陆家......”
“什么?”陆远山一听急了,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拎着药箱准备出宫,哪里还念叨着,“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下才同我说。”
陆英哭笑不得,阿耶都急得六神无主了,但这个药箱却永远不会忘记。
她拦下陆远山:“我那时便是同您说了,您也不能离宫啊,您放心,阿母那里七殿下已帮我安置宅当了,就在善和坊,庆王府东侧的巷子里。”
“我今日去瞧过她了,一切都好,有人陪着,气急瞧着也比在陆家时好多了,就是有些记挂咱们,我怕您到时找不到回家的门,特意过来同您说一声的。”
说话间,她夺过他手里的药箱放了回去。
“我还同七殿下说好了,他吃亏些,就将那间宅子卖给咱们,也省得咱们再去别处寻地方,我瞧着那间宅子挺好的,阿母似乎很喜欢。”
她忍着没有将最重要的一句话说出来,那便是李景清肯定不会要价太贵。
陆远山宽下心,缓缓点着头,而后目光又落在她身上,似踌躇了片刻,看了眼门口的方向,轻声问她:“七娘,你与七殿下很是亲近?我那日瞧着你与他的眼神,似乎不比寻常啊。”
他很想问七殿下可是看上了她,不然无缘无故的,一个帮着找宅子安置她母亲,一个又急匆匆来同他说贤妃病重,亦是为了他母亲。
虽说陆英是自己的女儿,但他怎么看他们二人也不像是清白的样子。
陆英没想到素日对自己很少关注的阿耶竟看出了她与七殿下的不同,心里有片刻错愕,但没有瞒他。
“我与七殿下两情相悦,阿耶你知道吗,原来我与他幼时便曾见过,他就是我小时候同你说得,那个背我回家的大哥哥。”她说着,笑得很开心。
陆远山想起来幼时确实有一次他回家后,娘子同他提及白日里女儿跟着他去了宫门口,后来是被个小郎君背回来的。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小郎君竟然是七殿下。
这倒底是何等的缘分啊。
“只是七娘,他是皇子,恐怕你们日后情路艰难啊。”饶是如此,陆远山也清醒的认识到女儿与李景清之间的天差地别。
一个皇子,怎可能娶一个娘家无权无势的小女娘呢。
然陆英却笑了:“阿耶,如今我可没想这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左右我还年轻,眼下要急也是他急些。”
陆远山听了,不由呆了呆,随即笑了起来:“你啊,淘气,七殿下喜欢上你,也当真是他倒霉。”
陆英自然撒娇说着他怎么不帮自个儿的女儿,只关心旁人家的儿子倒不倒霉,父女两个又说了会儿话,她才离开。
夜里,她接过雀儿送来的水洗漱。
不错,雀儿自那事后,无处敢落脚,圣上原是想将她放到别的宫里,也不知后来是怎么想的,安排来安排去放到了她这里。
如今她一个小小女官倒是有两个人服侍着。
雀儿送完水出去,桑锦便进来了,站于陆英身旁,目光匆闪匆闪的,几次像是要开口,但又没吱声。
陆英被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闹得一头雾水,末了忍不住问她:“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吞吞吐吐倒不像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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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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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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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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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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