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封山,人径绝迹,目之所及,荒凉萧瑟,飞鸟南去,野兽蛰伏,方圆数里,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在这皑皑群山之间,唯有一个背着竹篓年轻道人在踏雪而行,只见他步履轻盈,身似鸿雁,几个提纵腾挪间就掠出去老远,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之中,只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
雪势渐大,没一会儿就遮盖住了所有痕迹,藏入风雪,仙人隐踪。
......
崂山,某个偏僻避风的山洞中。
楚亦睁开双眼,两眼无神的盯着头顶的岩壁发呆,良久后,他才缓过劲来,重新掌控了身体。
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某座山洞当中,环顾洞中,只见此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等生活所须之物一应俱全,还有一堆篝火正熊熊燃烧,俨然一副洞府人家。www.xiumb.com
楚亦起身后,只觉身体轻松了不少,虽然依旧提不起劲,但是能感觉到已在恢复当中,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随后,他又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只见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新炎历69年2月十九号,农历正月初五,早上七点十五分。’
“嚯,居然都过去这么久了!”楚亦惊呼一声,连忙发出了几个信息,想报个平安,可是荒山偏僻不为信号所覆盖。
于是他举着手机在洞内走来走去,经过几番尝试无果后,也只能无奈作罢。
不过他在走动时,发现了岩壁上刻画着的七幅小人图案,正是他家传功法《五形真解》中的虎形。
也在这时,楚亦忽然瞥见了放在床边的祖传木箱,于是连忙上前打开一看,只见其中之物一样没少,甚至没有半点被翻动过的痕迹。
见此一幕,他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个道德高士啊。”
风雪连天,洞内凄寒,楚亦蹲坐在篝火前,汲取暖意,等待着某人的回归。
不多时,在目所能及处,一个人影渐渐出现在风雪中,那身影行动极快,只是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洞口。
只见他头戴斗笠,身背竹篓,衣沾风雪,满载而归。
那人见到楚亦后,淡然一笑道:“呦,醒啦!感觉怎么样?”
楚亦老实答道:“感觉好多了,就是有点饿......”
一时间,四目相对,皆是畅然一笑。
......
几大碗薄粥入肚后,楚亦抹了抹嘴角,意犹未尽的说道:“我现在感觉还能再吃下一头牛。”
一旁的卢湛元一听这话,一脸肉疼的看了一眼又将见底的米缸,无可奈何道:“行了,你内伤初愈,吃几碗垫垫就得了,多了,会对五脏六腑造成负担......更何况贫道从属正一派,虽然不禁止荤腥,但是牛肉是万万不能吃的。”
“正一派?”楚亦疑惑的念叨了一声,“重明道长,你不是清微派的吗?怎么又变正一了?”
只听卢湛元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贫道师承清微法脉,而清微派是符箓三宗‘茅山上清派’的分衍支脉,自从符箓三宗牵头成立‘正一盟威道’后,盟约在内的门派法脉皆为正一门人,除了本门戒律外,还需遵守正一清规。”
楚亦恍然大悟道:“哦,懂了,正一盟威道是总部,茅山上清派是大区分部,而清微派则是子公司。”
“然也。”卢湛元点了点头,随即自嘲一声道:“不过清微一派,分衍众多,一个师父带出来好多个徒弟,那些徒弟学成之后又四散在大江南北,所以传到我这里,就剩下个办事处了。”
楚亦环顾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不由得打趣道:“道长,你这办事处可真够简陋的。”
卢湛元则毫不在意的淡然一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在理,在理!”楚亦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从祖传木箱中拿出了五块木牍放在桌上,站起身,双手抱拳,躬身一礼道:“多谢道长救我性命,在下身无长物,唯有此图,愿赠君一览。”
楚亦本以为那道人会推辞一下,然后两人再演一出‘三劝三辞’的戏码,最后那道人才勉勉强强将功法收下,但是接下来了发生的一幕,属实让人有些愕然。
只听那道人爽朗一笑道:“既然如此,贫道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就当着楚亦的面,大大方方的从桌上拿起了那五块木牍,捧在手中仔细的研究了起来。
楚亦见状呆愣了一下,当即又回过神来,凑上前,小声说道:“重明道长,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卢湛元闻言,立即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于是头也不抬的说道:“可以,看了你的功法,教你修行本是应有之义,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楚亦一听这话,立马正了正衣衫,正声道:“您问。”
只见卢湛元缓缓放下木牍,认真的打量一眼他后,缓缓问道:“你为何修行?”
楚亦闻言,顿时愣了原地。
道长的语气很平淡,但是问题却很尖锐!是啊,他从未想过自己为何而修行,甚至在拿到家传图谱之后也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只是按部就班随波逐流懵懵懂懂的开始了修行之路而已。
有功法,就练,有人教,就学......根本没想过为什么要修行。
为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吗?不,那只是一种贪求而已,并不是本心所在。
在当时,他只想着修行有好处,一切都只是为了修行而修行,却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自己修行的本心是什么?
一时间,楚亦似被夺了心智般,怔怔的望着洞外的天空,两眼无神的发起了呆,
一旁的卢湛元见状,也不管他,转过头自顾自的研究着五形真解。
不知过了多久,风雪渐息,一轮明月高挂长空,清辉洒下,光照万千,映得皑皑积雪,灿若银灰。
楚亦呆呆的望着那轮明月沉默无言,心中思绪万千,一时无处可解,只能空对明月抒发惆怅。
只是越看这明月,越觉得眼熟,像极了某个人的眼眸,那时的匆匆一瞥太过惊艳,直至今日依然觉得记忆犹新。
倒不是说楚亦一见钟情于那女子,只是她的眼眸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至于那东西倒是什么,楚亦也不知道,真不知道......
一念及此,只见楚亦缓缓起身走出洞府,将自身全部沉浸在了月光之下,背对着年轻道人,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故,修个知道。”
此话一出,惊得卢湛元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木牍,继而拍案大笑道:“妙啊!妙啊!好一个不知道!好一个修个知道!”
随后只见他站起身来,认真的打量了一眼楚亦,像是重新认识了眼前之人一般,于是双手合握子午诀,以道门之礼,拱手作揖道:“贫道清微派卢湛元,道号重明子,见过道友!”
楚亦赶忙回过身,学着他的样子,拱手还礼道:“在下三济堂楚亦,见过道友。”
二人相视,畅然大笑。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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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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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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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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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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